说“门”
以前老家用的门都是木门,无论大门小门都有木栓。有些门的栓很简单,门一关,插一棍就妥了;有些门的栓含有别人或陌生人看不见的机关,虽是小窍门,你不知道无论如何开不了门,一个门栓包含着前人古老的智慧;当然,这门与现在的智能门相比又不可同日而语了。比方说指纹开锁,扫码进门,影像识别等等。
门有门槛,某人对某人说,我们两家开亲如何?一人便道,你家是名门望族,门槛太高,高攀不起。其实就是委婉拒绝之说,看不上人家的儿子。小时候老家那门槛土话叫“地坎门”,确是有不高不矮的槛,我家老屋大门的槛是用长石头做的,大约有半尺高,所以你跨这石头槛就要注意了,若腿抬得不够高还跨不过去呢,亦或使绊子,你一头跌下去,牙齿都磕飞了;热天很有好处,坐在上面凉屁股,好像装了空调似的,小时候不坐着这凉石头吃不下饭,除了冬天,一年三季都坐着,三下五除二就扒了一碗饭;石门槛在外端还有两个四四方方的石墩子,一尺见方,表面光滑,坐在上面吊着两只小脚左右摇晃,惬意极了;暑溽难熬,便赤条条地躺在上面,南风一吹,做着春秋美梦,或南柯一梦,人仙日子。
有门槛,便有槛内槛外之分。《红楼梦》里面的妙玉便自称是“槛外人”。“槛外人”从何而来?“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铁门槛肯定是豪门之家,钟鸣鼎食,锦衣玉食了,一般人家有木门槛就很不错了。妙玉很有自知之明,人情世故看得通透(她本身冰雪聪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其晶莹剔透可见一斑,最重要的是一眼能够看清事物或人物的本质)。自己只是带发修行的尼姑而已,对人对物拎得清(不像鄙人,马大哈一个,对人对物拎不清。故处处碰壁,事事成为笑柄)。自称“槛外人”便是与豪门贵族区分开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是井水,河水是河水,泾渭分明,不可混淆。这其实就是保护自尊的最好办法。你是豪门贵族,是高官显贵,我不羡慕,也没想过进入你那固有的“多姿多彩,五彩斑斓”的阶层,或者“槛内人”,或者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圈子;我过我的粗茶淡饭的清贫日子,看看书,喝喝茶,念念经没什么不好,不卑不亢,从容应对,仅此而已,终须一个土馒头嘛。
故曰“门当户对”也有一定的道理。门不当,户不对,终有隔阂。价值观念,成长环境,文化差异终成一生的桎梏,何必呢?侯门深似海。不过,也有例外,“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也不尽然。刘姥姥,一个乡下老太婆,大字不识几个,进大观园却颇受欢迎,不可思议。想来想去,刘姥姥也比较“睿智”,自有乡下人的大智若愚和为人处事的精明。人情世故,无论乡下或豪门,这些都是相通的,差不多,八九不离十嘛;她也跟妙玉一样,对自己,对大观园的公子小姐,拎得清,定位定得准;自己一乡下丑老太婆,既不会做诗吟词,又不懂豪门的条条框框,靠什么赢得公子小姐欢心?只有装疯卖傻,当滑稽小丑,觍着老脸,和着内心的苦涩演绎着,极力扮演好一个“讨笑”的角色。公子小姐大概天天大鱼大肉吃腻了,忽然飘进一个“冬瓜、南瓜、丝瓜”之类的,尝个鲜,自然也有一时半会的欢愉,好像一漂死水忽然丢进一块顽石,溅起一点不像样的水花,或可心动,无可无不可。刘姥姥之类的人也深知自己只有让别人笑一笑而已的能耐,所以使出浑身解数让大观园的人都捧腹大笑就成功,就达到目的了,演出成功喽!卖笑成功,赚点小银子好回去交差,否则老脸往哪搁?有时候就想,自己是否很像刘姥姥呀?其实也不寒碜,世上不止我一个吧?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怕什么?世上无非两种人,一个笑他人,一个被他人笑。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十个字看起来不多,说起来简单,其实贯穿人的一生。无论读书、工作、找对象、在行业里是成功还是失败、人情世故方面等等,你若真心懂了这句话,再加点天赋,恭喜你哦,无论如何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其实就是奋斗吗,靠人不如靠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