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觉察和臆想：人老了会是什么样？

已经回家几天了，不，应该说都快回返程了，可是我的心还是安静不下来。

在经过前几天的补觉、捎带忙着报端午节加班计划外，每天晚上只想刷微博、看手机，不想读书，不想吃青蛙。

今天遛弯意外见到了二姐和二姐夫，不过之前哥打过伏笔，所以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基本没有保留地和她讲了爸爸的强直症、失禁和吞咽困难，以及妈妈的特别明显的阿尔海兹状。然后心里似乎好了一些。

所以总是要写点东西的。关于爸妈。虽然每年回来都会写点。

妈妈像是扭满了发条的玩偶，发条一松，她就哒哒…哒哒…地去做她固定的那些动作，关门、铺床、下楼、买菜 、吃饭……早市买菜是逛街+溜达+猎奇+沾人气等几合一的诱人的差事，所以不是因为没菜而买菜。然后每次买菜回来都说累死了，再然后就是把已经很满的冰箱里要坏的食物扔掉，再把新买的塞进去。周而复始。

妈妈在骨子里还是要强的，还是保持着对这个家、对儿女状况的掌控感。但是可能没有意识到的是，这些掌控都是过去年岁在大脑中的印章，固化并且公式化，一句话问工作、问老公，然后得知一切都好之后，便满意的离开了。对于家事以及儿女，有点像喝牛奶，似乎抓起来一张滑溜溜的奶皮子，扔到嘴里嚼了一嚼，可是牛奶却并没有喝到。

对于遗忘和混乱，她并没有什么不安，似乎自我感觉还是蛮好的。前一步电话里说遛弯时遇到了叔叔家的二姐，她问哪一个，叫什么名字；后一步到家之后给她直接说名字、遇到了某某，结果妈妈嘲笑地说，你刚才说遇到了二姑，我说某某可是你二姐么，怎么会是二姑......我于是有点不安了。

爸爸今年的样子着实吓了我一跳。刚回来那天，咋一看，真有点像多年前香港电视剧里僵尸的样子。骨瘦嶙峋、形如枯槁，目光呆滞、身体僵硬，说瘦成一道闪电，不为过。之所以这么瘦，是因为今年春节后他的帕金森又增加了吞咽困难的症状，不能好好吃饭，导致。然后，因此又增加了一系列毛病：最后几口饭含在嘴里不咽、并且不停的流口水，从前襟到裤子到脚下，都是口水和残渣，有时候第二天早上起来才会吐出前一天含在嘴里的饭。还有的时候饭后好久了，突然会把嘴里嚼过的半成品再吐出来。

其他的没什么变化：身体僵直，基本需要帮助才能起床；小便失禁，一天要换1-3次裤子和垫子；基本不说话，问了也不说，急了一次说几个字，还听不清；除了起来坐在床边吃饭，就是躺在床上昏睡，一天能够坐到床边或者凳子上的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总体说来，我觉得爸爸已经不是很有尊严了：纸尿裤需要人帮忙换、起床需要有人抬、满嘴吃了又吃的饭估计多少有点发酵、没有人帮他洗脸、洗手以及刷牙，尿床后有时候来不及换穿着尿湿的衣裤骚气熏天。。。

然而这一切都是果。

从小到大他对妈妈不好，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后来一个耳朵聋了，再加上他吐字不清，所以爸爸的要求妈妈经常不理解也无法满足，现在想来妈妈其实也躲过了不少气。某种程度说，他们俩的关系是典型的、明显的负反馈。

他对儿女凉薄，哥哥每天来看他，大事小情的照顾他们，可是只要有一天没来，就会大呼小叫；我放下手头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心回来看望，不惜走之前和回去后都要加班，在他眼里的都是应该的。稍有不慎，也会换来喊叫。总而言之，儿女对他永远都是奴隶，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必须的、没有条件的，奴隶的死活主人可是不管的。关于尽孝，我和哥，讲说已经尽力了，只是父慈子孝，在我们家里，是完全看不到的。以德报怨，在这里到比较像是我们对爸爸的写照。

爸爸生性愚笨又不善于学习，年老后更是严重。例如，有人帮忙换衣服，能动自己也不动手；可以下地去厕所小便，却随便尿床。依赖他人，自己完全不动脑，这也是他患上帕金森的原因之一。

在了解了因之后，那些果也就不难理解，也明白和理解为什么哥不和他一起生活，因为如果哥贴身照顾他，那爸爸就会自己什么都不做了，会变成像僵尸一样的机器人，完全靠哥的上发条和照顾，没有一点自己的能动，而最主要的是，哥这一切并不会融化一点点爸爸的感恩的心。

心肝说，姑，我咋不明白，爷爷年轻的时候对你们都不好，可是现在老了、病了，我奶身体也这么差，可是你们都还是尽力照顾他。我说，也许这就是宿命吧，前世你爷爷一定是做了很多善事的，今世才能享得如此的福气。只是爸爸在年轻、尚能自理的时候将好运气都挥霍完了，到了老年，也许只能如此了吧。

多少春秋风雨改，多少崎岖不变爱，多少唏嘘的你在人海…...不禁问自己：在完全未知的通往老死的路上，究竟将会以怎样的姿态去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