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俗句

庸人俗句

八狗是给坦人还书到坦人家的。

坦人正将一颗猪头放在塑料盆里洗，见八狗来就放下手中的活儿，陪八狗喝茶。

八狗说：“明年的老年我要在城上过，虽然多花几个月的房租费，可是算起来比放寒假领上学生跑到乡下开学了又往城上撵松活一些。过年混在城里人中间看看焰火看看戏，享受几天城市里的生活。”

“带来些咱们乡下无毒无污染的面粉和肉菜，让他奶奶给你们爷孙把吃喝弄攒劲，吃饱穿暖睡好就是年。”坦人说。

八狗喝了两杯茶要走，说：“《在流泪的日子里》我看了几遍，真庆幸和感慨你福大着交识了那么有才华的个女人！书还给你，不打搅你洗猪头了……”

坦人急忙拦劝：“啊呀！老同学要不是今年到城上伺候学生，我们好几年才能见一面。中午饭一吃，下午慢慢回去还不行吗？啥急事弄得你疯疯癫癫的？”

八狗见坦人真心留他就把抬起的屁股又拓到沙发上。

坦人说：“成十年了，腊月间我买一半百斤猪肉过年，肥的炼成臊子炒几个月洋芋菜。前天亲戚送来一个猪头，毛没拔净，我就往净里拾掇。我年轻时就脱发，如今成秃头了。这个猪头如果像我的头一样，就减少许多的工序。”

八狗听后笑起来：“许多人越老越贪财怕死增私心，你怎么越老越开心了？”

“少年时讨饭，青年时务农，中年时打工，老年时开心，算是我的人生四部曲。命运不济叶子再麻还不过是干锤子掸得炕响……”

八狗说：“你青年时在老婆跟前当朽头，中年时在民工跟前当工头，老年时在孙子跟前当‘丫头’，现在赶紧洗猪头。不管怎样，不妨碍咱俩的谝闲传。”边说边帮坦人把泡着猪头的塑料盆挪到客厅的沙发旁。

“连那些吃石头咬瓦块的人一下岗都跟着孙子的屁股转磨磨，我算个屁乎之……”坦人笑道。

坦人边洗猪头边和八狗重复着童年的趣忆和青年时的往事及步入老年的艰辛，感叹世事的变迁与繁华。

八狗见面前的电视柜上乱摆着几本书就取过来看。其中一本《杂面拌汤――系列之三：联句》，是坦人打印成册的手稿。翻了数页后让坦人取来碳素笔和稿纸。坦人问要写啥。八狗说你胡诌的联句很经典，抄几联拿回家细品味。

官醉常听《三娘教子》，

宦醒始知《包公赔情》。

忠实于护主而得宠，

贪婪于吃屎而毁誉。

进庙烧香烟熏黄卷是犯罪，

出门打伞纱遮青天非做恶。

郎中捉脉问稚童贱岁，

牙行掰口猜老畜贵庚。

竹竿心虚雅士仰首拜，

核桃皮厚俗人低头砸。

忙狗守家身靠门槛昼做梦，

闲猫占炕爪攀窗格夜偷情。

老狗翻墙隔壁罢宴后，

少女越窗本府过门前。

急人卜卦因躲黑煞择黄道，

忙车占路为避红灯撞粉墙。

猪拱屠夫嫩颈遭钢刀，

狗咬石匠老脸挨铁锤。

羊入床下抬头顶板，

鸡蹲锣前叩首敲铜。

鞭击牛腿增皮厚，

粉饰人脸添面簿。

蛇入磨眼难露面，

刀过发脚易靠头。

胆怯手心常出汗，

心毒牙缝久藏血。

茶令壶能嘴对嘴，

纽让衣可襟连襟。

圈空必是羝羊少，

槽破无非叫驴多。

头顶罗盘上面一半不是东西，

脚跨门槛底下两方无非南北。

《醉打山门》为和尚出气，

《庵堂认母》替尼姑争光。

神大休嫌庙小看经诵多少，

艺高何怨台低听掌声稀稠。

抄书休用章法，

打娃勿套武术。

多从官场找印，

少上戏台寻驴。

房不论大小总有半数椽出头，

衣休说宽窄势必一层布贴身。

送丧生悲可能以后少拖累，

结婚得喜也许将来多麻烦。

应打听自己用过多少尿布，

休夸耀父母穿了几件寿衣。

八狗抄了三二十联后，说：“暂时抄些欣赏，你将它出版成书不要忘了给老同学送一本。”

坦人给八狗递上一根纸烟后笑道：“你如果成立垃圾收购公司，咱们就签个合同。我一边出书你一边收购垃圾，先付款后供货。”

八狗点燃纸烟突然问：“你近来和香雪联系过吗？她退休后应该有工夫到故土探亲访友！”

“临老见一面也好，可从来没有一点音讯。本来四十多年前我一封信就和她断交了……”坦人若有所失地感叹。

坦人和八狗东拉西扯地胡谝，不觉之间午饭熟了。吃罢饭坦人将八狗送出小区的大门，在离大门不远的凉亭前道别，目送八狗上了公交车便返回。打算过老历年择日去八狗租住的地方和老同学再谝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