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猫

    “我家的猫，听得懂音乐。”李子璇坐在客厅最远的角落，足够躺下一人的廉价白沙发，现在还剩下五分之四。

    她实在太瘦了，我这样想着。客厅里好像故意只摆了沙发。上个月，我来的时候，黄昏之前，沙发的对面明明有两张椅子。

    她实在太瘦了，如果我坐到沙发的另一侧，失去平衡的沙发会翘起，托起她像托起一阵风。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如果我坐的近一些，她好看的脸会吸引我的全部注意力。

    我倚着客厅与玄关形成了棱角，假装专注的回应，“听得懂音乐？”

    “对，好几次了。我看见它打拍子。用爪子拍地板。歪着头。”

    “这不是很有趣吗？”

    “不，它看到我就会马上纠正，装成普通的猫。”李子璇看了我的眼睛，又马上移开。她大概是发现我的局促，不想给我带来更多的压力。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她一定会请其他人到家里来，而不是我这样的人。她太瘦，小小的黑毛衣，像白色沙发上的装饰物。也许，她是因为害怕，才变得更小。

    “猫在哪？”

    “卧室。”

    我的脸在升温。马上要进到她的卧室，这种想法让我呼吸不畅，心脏紧急的把血补到鼻子上来。我低下头，牛仔裤上，之前没有发现的油痕格外醒目。我迈开左腿，或许是右腿，我的两只腿保持着圆规的肌肉记忆。

    那扇门越来越近，墙角成为我的掩体，李子璇没有看到，我推门的动作太过紧张。门后有一只白色的布偶猫，坐在桌角，用它和人一样的眼睛，审视我是否正直。或者，门后是粉色的，幼儿园的布置，单纯的三岁女孩的闺房。若真是那样，我会正直站在门口，免得像猫一样。

    门，开了。两种可能都没有发生。室内是黑的，并不全黑，阳台有斑驳的节能灯、声控灯、路灯透过玻璃渗出。借着这些微弱的光，我没有发现布偶猫的剪影。而客厅的光，拐过墙角来到这里的，只照亮一小块方形区域。

    我有些害怕，那只猫正在暗处，等着用它和人一样的眼睛审视我。而墙角外，有我更害怕的眼睛。现在退缩，失去掩体的我，会在一双美丽的眼睛下焚烧成灰，落到地板的夹缝里。我要避免这种状况，我要到黑暗的室内，两步或者三步，打开节能灯，让布偶猫和粉色的房间同时出现。

    我的左腿或右腿迈出了一步。

    “喵～”布偶猫从黑暗中出现，轻盈的路过我。我追随它走出掩体，目视它路过白色的沙发，跳跃到黑色毛衣上。

    “我家的猫好好的，你真傻！”

    我低下头，从好看的眼睛上移开视线。现在，我想要回到掩体，拥有布偶猫的眼睛，到黑暗的房间中去。我想这样做，不是因为不正直，而是为了确认我对粉色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