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苟富贵，勿相忘
我得赶紧回去跟琳达说道说道。
噢，对了，琳达！我是应该先跟她聊聊才对。
我所知的琳达，虽然整天对着彭于晏流口水，这些年来帅哥男友也换了好几届，但最后都是无言的结局，不是败于彼此的私心就是败于现实的无情。
作为在超级大都市里奔忙如狗的底层OL，我们一边在办公室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地做着一份鸡肋一般的工作，以飞速耗损的青春交换着与之并不对等的薪水，以期养活自己，垫底未来。
另一边，我们也没少半认真半玩笑地憧憬过，一个驾着宝马，揣着着房产证和银行卡的高颜值至尊宝，来拯救我们于惨淡现实的水火。
如今凭空杀出一个贺又赫，虽然颜值远不达标，但家境殷实远胜过琳达以往交往过的蜂蜂蝶蝶，而且贺又赫也半明半昧地向她示过好。
琳达说起贺又赫来，语气虽然很戏谑，但她真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们还没有机会敞开来好好聊过。
我觉得，琳达对贺又赫的真实观感与态度，必需被纳入我的考虑范畴。
如果她红鸾星动，活了心思，我势必要重新审度这次跟贺又赫的约定，到底是可行还是叫停。
4
没想到，琳达一听我准备答应做贺又赫的临时女友，竟然比我自己还兴奋。
“去啊，干嘛不去？”琳达给我泡了一杯飘着好几种奇怪植物花叶的所谓养颜花茶，自己也端了一杯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跟你说，你前面那几单吧，我就觉得太亏了，尤其是去文山那一趟，要是我是你的经纪人，我才不会给你接那种单——”琳达煞有介事地说。
然后她可能意识到什么，又补了一句，“虽然梅兴宇是我同学，哈哈哈。”
“贺又赫这单，正好可以拉高一下你租借女友生涯的平均收益。你说你，难道真的是为了体验生活，光赚吆喝不赚钱？”琳达说着戳了下我的脑袋，“那不是傻吗啊？”
我看琳达左一句“这单”右一句“收益”的样儿，入戏简直不要太深，搞得我都有点怀疑她不是在人力资源而是在销售部门浸淫多年。
“你跟贺又赫，你们……”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不过，我口中只问出了上半句，下半句换成了带问号的眼神。这种东西，怎么措辞都有太直白之嫌，还是意会的好。
“我——们？”琳达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脸上一副“你脑子秀逗了啊”的神色，“我和贺又赫？”
“是啊，他几次三番邀我们去T市玩，傻子都知道他这是项庄舞剑意在琳达……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有点嗫嗫诺诺。
“册那！你这是怀疑我和贺又赫有奸情？所以你担心你接了这趟单会掀翻我们友谊的小船？”
琳达一边说，一边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有一两个像流弹一样擦着我的脸嗖嗖飞了过去。
我有点讪讪，干笑了两声说，“你别用'奸情'这么猛的词儿嘛。人家还是个宝宝。”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琳达的白眼翻得更欢了，不仅如此，她还调动她Q弹的苹果肌弹出一脸对我的嫌弃。
“胸大无脑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漫说我喜欢的款是彭于晏，就算我不拜颜改拜金，我也不会找这么个胸无大志的浪荡公子，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么？”
“放心挣你的钱去吧戴薇薇，你只需要记住一个字——”琳达凑到我眼前，微眯着眼故意做出一个邪魅的表情。
“啥玩意儿？”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赶紧伸手护在胸前。
“苟富贵，勿相忘。”琳达小脸倏地一板，一本正经地从性感柔软的红唇里吐出来一句。
我无语凝噎。喂，小姐姐，这明明是六个字好嘛！
5
端午眨眼即至，很快到了我和贺又赫约定好的“丑媳妇见公婆”的日子。
贺又赫跨城来接我。这一次他没有坐动车，是开车来的。毕竟不像上次来参加同学会，是抱着必醉的决心。这次是要办正事。
我看得出贺又赫对这次行动相当上心。
他把自己从头到脚拾掇了一番，不再是从帽子到鞋都是一水儿的名牌logo，身上的衣服相对低调，但是挺合身，头发也没有像上次那样抹满摩丝抓得支楞八翘，只是自然状态，略蓬，不过修剪得很清爽。
我本来以为他的坐骑会比较张扬酷炫，没想到只是一辆中规中矩的丰田普拉多。车内倒是明显收拾了一番，没有喝过的饮料瓶，用过的纸巾，嚼过的口香糖，或者来历不明的卷曲头发。
我上车前问了一下贺又赫，“咱们需不需要给你阿玛额娘准备礼品？我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细节，着装？仪容？以及你家有没有什么禁忌话题之类？你先给我打个预防针好了。”
怎么说呢，虽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大好，但是总比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好。我觉得既然客户表达出了他的诚意，我也应该力求表现得专业点。
“没有没有！百无禁忌！”贺又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Take it easy！”
然后他打量了一下我的衬衣和七分裤，还有脚上的平底鞋，又看了看我的齐颈短发，最后停在我脸上两秒。
“这就是我要的feel！完美！”贺又赫说，“我爸妈见了太多我带回家的烈焰红唇，你绝对就是那一股他们期待已久的清流。”
“哈！”我干笑道，“别是泥石流就行。”
他将车慢慢驶出北京市区，驶向两个小时车程外的T市。
路上我们聊了会儿天，话题主要围绕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
这个贺又赫，是真的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浪荡史，完全不装不藏，不考虑聊天对象的心里承受能力。
也是，他的聊天对象是我，而我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他的临时假女友，他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或怜香惜玉地考虑我的什么心理阴影面积呢。
不是说合作一定要基于坦诚么，人家这就是在坦诚给你看呀。
贺又赫简单盘点了一下他的艳史，侧头瞥了我一眼，见我有些呆住，嘴角一抿笑了出来。
“我跟你说薇薇，交过十来个女朋友真的不算多的，我一个哥们，我每次见他，身边的姑娘就没有一个是重复出现的——我跟他可是月月都要见上两回。”
“他那种应该已经称不上是女朋友了吧？”
我感觉有点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算是什么？集邮吗？
“不知道。反正对我来说，跟我在一起过的每个女孩子，我都把她们当过是女朋友。”贺又赫说。
“可能是我这人长得太其貌不扬，我就是喜欢追求肤白腿长的漂亮姑娘。你说我是找补心理也好，还是基于改造后代基因的潜在驱使也好，看到肤白腿长五官漂亮的姑娘，我就是迈不动步啊。”
贺又赫一副“宝宝也不想这样“的表情。
我心想，男人的审美还真是出奇地统一啊。大哥你并不孤独。
下一秒我就听到贺又赫说，“其实大多数男人都这样吧。只是有的人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只能放在心里意淫，我是看到就去追了。”
“都能追到？”我问。
“也不是老能追到，成败各半吧。追到手的我也真是当女朋友来疼，我承受得起的范围内，要啥买啥，想去哪儿去哪儿。但是怎么说呢，真正能长远走下去的，迄今还没出现。”
“我也知道，追求女生不能一味靠砸钱、砸礼物，但是你说我还能靠啥呢？我虽然也混了个大学，但是胸无点墨，长成我这样，也玉树临风不起来。我这是有趣的灵魂和好看的皮囊啥也不占啊。剩下的，也就只有钱了。”
我本来想说，这钱也不是你的，是你爸妈的。但是在最后关头我还是咽了回去。记住，这是你的雇主，雇主啊！我心里的红小人对自己叮嘱道。
“其实要说这钱，也不是我的，是老头老太的。”没想到贺又赫自己说了出来。我倒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
“想想也是心慌啊，三十啷当岁了，还要啥没啥。所以这次我是真的准备好好干一场，自己立个山头出来。”
贺又赫眯缝着的小眼睛突地聚起一道光。
“希望下一个十年聚会，我能让他们也刮一刮眼。”贺又赫说。
“你可以的。我看好你。”我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出于下意识的礼貌，还是被贺又赫那张紧绷的脸莫名感染到了。
然后，说话间，T市的进城高速路口已经遥遥在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