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四韵》

作者: 予城

一、《三月农忙》

三月结束，

我想起落满灰尘的房间，

想起了春草一样生长的两姐妹，

挑着犁耙，跑向平原。

三月结束，

春天驾着五辆马车回到落满灰尘的村庄。

河水流过平原，

月亮张大着嘴巴，

端着饭碗向我伸手。

稻田里，我向家人解释，

明天，雨水和春寒一望无垠，

分我一头牛和犁耙，卖了门口瘦弱的马。

三月结束，

雨水和农谚都不能耽搁，

背着太阳，跑向昨天的荒芜，

今天的贫瘠，明天的爱情和白发。

二、《乞丐》

忘却河流和谷物的沉睡，

荒原里开满鲜花，

开满黑色的眼睛，村庄丰衣足食。

十年前，

天空向流浪的妻子施舍一碗水，

十年后，月亮的孩子月亮的马，

像水滴一样，

忘却河流、谷物、黑夜与安居。

流浪是仰头看到的一切，

流浪是不朽的一生。

三、《流浪》

在黑夜里奔跑，

夜晚比眼前的村庄更加光明，

光明，眼前的贫穷不劳而获。

这是父亲的、母亲的村庄，

为着狭小信条里一家人的繁殖，

农业的村庄抛弃……孤儿的双亲，

留下成熟的田埂，

等待来年，

满月的儿女丰衣足食。

黝黑的双手从夜晚驶向黑夜，

目光尽头看不见月亮的马车，

在黑夜里奔跑，

拉着希望，堆满鲜花、白草与酒壶，

在黑夜里奔跑，沿路安家。

四、《写给家乡的信》

春天，

告诉家乡的稻田，我的欢喜，

月光撒在静静的夜里。

平原狭小，

我的头发却长在祖先的头颅上，

看着一个个自己，

把手臂举到头顶，

长成穗时，从祖先的头上摘下。

有时，

我坐在血液一样的田垦上，

看着山岗上的鸟看着我，

飞向河流奔去的远方。

远方的村庄，

人们忘记了祖先的民歌，

手牵着手，在蓝色的海边欢笑，

看着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

上游，

一只干渴的鹰在匍匐遐想，

血液里鞭子的痛和山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