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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载酒行

2018-08-12  本文已影响15人  雨落地筝

狄更斯在《双城记》中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也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任的年代,也是怀疑的年代;这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我们的前途无量,同时又感到希望渺茫。

或许这样的开头是有些愚蠢,但也是最平常不过,至少在这个季节,昏暗的夜色下听着不远处马路传来刺耳的嘶鸣,朦胧的窗帘缝隙间仿佛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月光。农用卡车就在隔着一堵墙外,发动机的轰鸣声明早某一刻就会戏剧化地响起,扰人清梦,将我无情地拖出现实,带入另一场梦境。

“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杜牧替扬州的落魄文人写下了这首《遣怀》,我不是文人,也不落魄,但我跳过了烟雨江南的秀美,乘着沙丁鱼罐头似的长途汽车,来到了这座坐落于长江之畔,古今相交的城市。

我也在历史的镜头中无由地醉了,仿佛曾经洋溢于金戈铁马间的厮杀,便是我耳畔的轻身经历。一场梦惊,一场梦醒,十年尚且如此短暂,我区区三日光景又如何走的遍这淮左名都,竹西佳处。就像有人说过,有遗憾才是美,过度追求美感,那是对自己期望的一种伤害。

时值秋凉,当我慵坐于瘦西湖某一偏僻廊亭的石磨栏杆上时,从残荷深处飘来阵阵凉意,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将身上那件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的外套往胸口扯了扯,紧紧地抱住颤抖的躯干,让温度尽量留在单薄的身体里。

这显然是无用功,而那时,我的注意力却已不在自己或许会着凉,又或许自己早已忘了自己处于何时何地,自己又是何人何名?生命却是如此简单,我让时间也学会了言简意赅。处于时代的背阴面,焦躁,枯虑,嫉妒,以及功利心,无时无刻不像一条条吸血虫钻入我们的脑海,吸食我们的精血,吞噬我们的骨髓,然后直到某一天,我们变为最普通不过的人,以一种叫做时代产物的代言词生活。

风,拂过苍乱发丝下的脸庞,很静,似乎比苏州园林还静,也许是太大,少有游人漫步此处的缘故吧。听幽谷鸟鸣,林海曳舞,又一圈涟漪荡开你遐思的目光,消失于几尾藏于水草树枝下的鱼儿口中。这便是听潮吧,听得见林潮,浪潮,也听得见几个世纪来最原始的呐喊,最狂野的自由,一瞬间,天和地仿佛不存在了。

而故事的主角,我,却已和友人踏过石阶,拨开扰乱思绪的柳枝,远远地离开。很快,这篇记载我步伐的自然史书再一次合上,埋入深深沉默,等待下位不知情的客人打开,再为他展示一曲叫做忘记的云水谣。

徐凝在《忆扬州》中曾这样写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有人觉得这样说是否太夸张了些,天下多大,凭什么扬州小小弹丸之地却可独吞月华三去其二。其实,我也不信,窗外除了几盏忽明忽暗的路灯外,我似乎瞧不见任何月光的踪迹,于是我想她们一定是太调皮所以躲起来了吧。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月上梢头,弦约柳絮,此等良辰美景却与其失之交臂,不可谓平生憾事。久之,怀疑的念头就如同毒蛇般钻入我的思想,让我辗转反侧。

陈羽说,“霜落空月上楼,月中歌唱满扬州”,陈秀民又说过,“琼花观里花无比,明月楼头月有光”,这或许又是真的吧,只是我来的时节,地点,甚至我这个人物设定都不对,所以那轮满月才躲入云层深处,让我揪心揪肺吧。

仔细想想也好笑,昨天下午我还在大明寺下虔诚一拜,感受佛光与夕辉交织,替父母和喜欢的人许下身体健康的愿望。现在,我居然在为一轮月亮的存不存在而黯然失神,然而这就是社会,扬州总是几经战火摧残,也逃不过这洗礼。

前一秒,我们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下一秒,你或许就是那样一个人,但你就是你,谁都改变不了。高度集中下的社会形态将我们真实的一面扭曲,在我们所处的社会圈中,你是冷冰冰的一个人,你不喜欢何人交流,整天都板着一副臭脸,又或者你能言善辩,唠唠叨叨,到哪都能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可你敢说,你一个人就没有在朋友面前表现出温和的一面吗?而后者就没有自卑害怕和人接触的境遇吗?

我们披着一张伪装的面具做人,然而时间久了,我们会突然发现,事实已经不是我们披着面具,而是面具披着我们。你会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实的自我吗?貌似不是,可真实的自我早已在城市的喧嚣中忘得一干二净。也许去听听湖面的浪,这也许是一剂良药。

夜已深,窗外某辆卡车经过将我从思路中拉回,让我又回到了扬州这个既少了丝古典韵味,又缺乏现代感的都市平台。她是那样贴近生活,就像清晨你出门时抓在手上的鸡蛋饼,简易,平凡,却能填饱肚子,没有让你可以挑出刺的违和感。

古时候,扬州被誉为“扬一益二”,我想由此可以看出扬州曾经的经济地位。来时的公交车,以及好友当晚带我在市内转了好几圈,我特意留意了下扬州的经济,曾经的江左之都如今却是一副小城小镇的模样,远不是隋炀帝当初为了下扬州可以发动百万民工拉纤夫,开运河的江南名城。

我想,那树上的琼花或许等不及,已经自顾自地谢了吧。

夜凉如水,史可法祠依旧耸立,平山堂内苏轼换了第几根灯芯,又泛了几次舟。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曲曲叹词犹在,而人已殁,那笛声悠扬,凄凉,砭人肌骨。

这里只是我留下脚步的某个落脚点,我的家不在这里,挥挥手我便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开,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有人的家在这里。

如果给我机会交换,让我终身留在那片如诗如画的画卷里,我会放弃一切失去自由的理由,因为还有更美的天空等我翱翔,拐角处,才会遇到心动的倩影。

广陵,下次见面时,我会为你弹上一曲广陵散,替你找回彼此失去的记忆。

                                                                                                                                     ——写于扬州广陵区观潮街

                                                                                                                                                 2014年10月4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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