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记与好好挣钱论

我不知道也没信奉过主牙的神，并没有受到眷顾。

2017年9月7日 星期四 晴

小时候换牙，大人们说把落了的牙齿扔房顶上或床底下，方能生得一口好牙。

我照做了，扔得虔诚，可牙齿还是很不齐整。

这似是一种仪式，期望牙齿朝着它该往的方向长得坚固，有祈福之意，残留着巫术的神秘。我不知道也没信奉过主牙的神，并没有受到眷顾。但这事回忆起来，还是觉得很美妙，不知是生长的愉悦，还是连着童年的欢欣。

初中，读到齐景公为孺子牛而折其齿的故事，没有想到奉献，也不觉着过分，倒是很温馨的样子。汪涵曾说，世间的爱有很多种，他对孩子的爱只有一种，那就是溺爱！不想判定对错，感到满满的爱意。很多人认为溺爱有害，也许他们并不能分清什么是溺爱。

前几天看《二十二》，我很注意里头老人的牙口，说话时赤裸的牙龈，吃饭时缓慢的咀嚼方式，大笑时露出的几颗“遗老”。我不是牙医，我也许只想关注时间流过的痕迹，毕竟牙齿那么坚固，却又会松动、脱落。

我以前以为牙齿的根很浅，今天仔细一看，原来埋得很深。

半月前牙龈肿痛，智齿处发炎，预约了下午的医生，一气拔了两颗。虽说一年前拔过一次，但还是很迷糊。拍片时，朝着墙坐了下去，那医生笑了我好久；打麻醉时，医生说我们女孩子都很勇敢，不像男生，来这儿都很怂。我很想叫他们不要安抚我，我很容易被逗笑的。

拔了好几分钟，下颌缝了两针，医生让我看躺在托盘里的两颗牙，她说你想拍照就拍。我起身戴上眼镜，并不想拍照。这沾着血肉的牙齿，不忍心多看，不想发朋友圈给别人看，也无纪念的必要，到底只是两颗智齿。医士又问我，那两颗牙要不要带回去，我说不要了。他们倒是很贴心。

连着下次拆线的钱，我缴费一百四十元，即市场价一千四。感到象牙之塔的好处。想起我到时医生正在给上一位患者写病历，那患者敷着冰袋，说着什么七八千，什么三四千，医生很温柔地说：好好挣钱吧！

回来时，脸肿得明显，买了块雪糕敷着，很快又消了下去。走在路上，想到一些关于牙齿的故事与往事。牙齿真是充满温情，也有不少别的寓意，概因其坚固锋利撕碎食物而残忍且必要吧，毕竟野兽最常见的捕猎方式是用牙咬，所以牙齿是生命的必需品以及奢侈品。目前，不少人的经济状况不足以支持长期光顾牙医，勿论正畸、牙齿美容之类。《二十二》里的奶奶，也没有一个装有义齿。农村都这样。

同样是老人。在爱尔兰短片《Teeth》里头，水墨山水间，有两位老人乘一叶扁舟垂钓。一老打喷嚏把义齿喷到水里去了。另一老头子长笑不止，他钓得一头大鱼，他把自己的义齿取下装在鱼口里，给正在懊恼的丢牙者。想不到，那老头子试戴了戴，把这一副假牙也扔水里了。很短，也很有趣。

地球上，只有人才会对牙齿大做文章。吃顿好的，叫打牙祭。连牙齿咬到舌头了也要出成作文题目：从牙齿与舌头的别扭中我们学到了什么道理？我觉得，人类精神很辽阔。也只有衣食足了的人，才会纠正牙齿的不美观，填补岁月流逝带走的空缺，到老了，还能以此互相逗乐。

（这样说，仿佛成了一个梗：好好挣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