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电影生活Day6】《一一》：看得到与看不到的人生

电影剧照

好电影总是意蕴无穷，说不尽，甚至道不明。杨德昌真是一位伟大的导演，作为一名三十来岁入电影行的工科生，能够拍出《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一一》这样的作品，真是让人感叹：文理科其实根本代表不了什么。这是我第二次看《一一》，总觉得这样的好电影解读起来可能会很难，毕竟“好”在何处，不能张口胡说。而我，是那个业余的门外汉，说起来总觉得如鲠在喉，不能全尽，也是一种遗憾。

接近三个小时的电影，看了一下午，看完就像浏览了一生。电影名称为何取为《一一》？或许是每个人一天、一月、一年不断重复，然后一生一世，循环往复；或许是这个社会上每个人都是一，你是一，我是一，每个人都代表着自己，只能拥有自己的生活和感受，只能感知自己的烦恼，休想别人来帮自己解决人生困苦，这一层的意义是每个人都要平行地独自过完这辈子；一一，像从口中不断的叹息，一声连接一声，生而为人，多的是无可奈何。

里面的简洋洋，就像是杨德昌本人，告诉我们：你们的日子就这样过了，我拍一部电影来告诉你们，它们到底是哪样的。就像洋洋拿起徕卡相机，拍了好多无人关注的细节和后脑勺。被要求必须跟婆婆讲话的时候，他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她又看不到；拍下舅舅的后脑勺给他，说：因为你自己看不到，我拍下来给你看呀。

其实，电影就是这样，让观众看到生活相似处，也让观众思考未看到的生活另一面。

人生，亦然。我们看到的，终归不是全貌啊。

人活于世，我们都通过与社会人的相处思考，并且看到自己，爱情、友情、亲情都是生发的载体。看得见人的人生，我们不一定会满意。

亲情的意味越来越淡，有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在联系着一个家庭，是不是来自血缘的惯性？简南俊对初恋的难以忘怀，对敏敏嚎啕大哭时的不知所措和淡漠，都让人觉得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夫妻的感情。洋洋和婷婷两姐妹的联系，也没有想象中的紧密。甚至当婆婆生病时，没有人帮忙照顾，几乎不影响家庭的正常运作。当敏敏遇到婆婆生病时，不是为自己妈妈的病难过，而是因自己无话可说，怀疑自己重复的生活，聚焦自己的空虚状态，进而上山求佛。简南俊也趁机去东京出差，与初恋约会。莉莉家就更是了，高管妈妈也是单亲妈妈，因为感情的需要和不同男人交往。当家里来“Uncle”时，莉莉的妈妈居然会让女儿出门去玩儿，以免影响自己和别人的约会。家庭本该温馨和睦，但似乎在平淡的生活中显得呆板和冷清，除了鸡毛散落一地，问题不断，让人怀疑亲情真的“血浓于水”？

而爱情，作为唤醒人全部细胞的一种感情，在电影中占据了很大比例。从小的到大的，都为这种情愫迷惑。洋洋作为小学生，慢慢开始关注异性，并对“小老婆”萌发喜欢的感受。简俊南则在中年颓丧之时，偶遇初恋情人阿瑞，并重新开始联络。两个人似乎都没忘记对方，但真正要重新来，又不大可能。这种不可能彰显着人到中年的心境，想改变又觉得没必要改变，改变了也不一定就好。电影中最曲折的还是婷婷的初恋，与莉莉友情的变数，使得胖子与婷婷在一起。但是婷婷居然会想要占有胖子，遂去开房，最后吓跑了胖子。最后胖子与莉莉重新在一起，被莉莉利用杀掉了英文老师，成为罪犯。一个人的爱情有多种目的，但一个人的爱情也有多个阶段。儿童的情愫萌发，青春期的大胆尝试，到年轻时成家的酸甜苦辣，再到中年的无疾而终，都让人唏嘘不已。

还有的，是所谓的友情，影片中讲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一种是阿弟和美国，NJ和老同学这种，利来利往，不过是过场。另一种就是NJ和大田之间的莫逆交情，生发于心，诚不我欺，可谓知心。最后婆婆的葬礼上，NJ的老同学说自己这么多年来工作特别不开心，NJ只是说做自己不喜欢的，肯定不开心。朋友也是这样，即使几十年的老同学，三观不合，真正不喜欢，即便天天相处，感情也不会深到哪里去。所以，最后NJ硬是不再回公司上班，也是避免和不喜欢的人共事吧。

但是，另一方面，看不见的人生，你不一定想要。敏敏修佛归来，接受了生活的重复和平常，而NJ从东京会初恋归来，也表示并不想重来，重来还不是一样。成年人的生活，大抵只与自己相关，这个时候也才知道：能掌控的只有自己一天一天的生活，重复也就罢了。

说是妥协也可，说是麻木也行，但本来就是这样：新，永远只能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