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颜色
这篇文章是昨天做梦之后凭着记忆的情节扩写的轻小说,文笔可能不这么,但是梦见的这个人,今年是喜欢他的第七年,我很少梦见他,但是每一次梦见他我都不想醒过来.
入秋了,有点冷风有点下雨,风会携着雨丝往脖子里吹进去,凉凉的.她跟朋友走在熟悉的梧丰路上,双手紧了紧裹着的外套.发丝打湿了,一绺被吹起来飘着,一绺让她随手撩过挝在耳后.她摸了摸鼻子,估计冷的发红了.
马路旁每家店门前都站着一棵梧桐树,树叶还密密麻麻,这个季节的叶子早就泛黄.很多落下铺在了地上,湿漉漉的躺着水珠,顺着雨与大地贴合.耳边是头顶上雨打在叶子上的沙沙声,路边小水洼里盛着雨落下溅起来的水滴.小风一吹,梧桐树叶又给吹落在地上了.她看见马路上车开得特别快.她还看见,一个特别熟悉的人.是靛蓝色.还是那件牛仔衬衣,外边裹着外套,大概还是手缩在袖子里攥成拳头的样子.
他又不把外套拉链拉好,吹冷风了怎么办.
他的步伐还是特别轻快随意,进了便利店,跟他的朋友和便利店老板有说有笑地交谈着什么.
她停了.不敢往前走了.这天虽然灰蒙蒙的,她以为,秋天本应该就是像落叶,跟她曾经画画时候把赭石跟藤黄调和起来一样的颜色,但即刻,便多了一个颜色,是牛仔衬衫露出的衣领一样的靛蓝色.至于原本去哪,也不记得了.没有几步的距离,靛蓝色就在便利店里.她在门外,不敢走进去,拉着朋友进了隔壁一家店.
她害怕.就一种感觉,害怕.不敢惊动,不敢碰,碰了可能就再没有后续了.暂停键跟停止键,哪个都不敢选.一旦悲伤跟快乐被惊动,她怕再一次看不见世界的颜色.
雨本来下得就不大,她的朋友接到消息要离开一会儿,她终于有理由停在这个地方,她想时间定住,就定在这个时候.
靛蓝色的朋友还在屋子里跟老板聊天,靛蓝色坐在了便利店门口的小椅子上.他的旁边,没有人.是空位.
她隔着玻璃,原来靛蓝色还是那么轻快跟愉悦.头发蓬松松的,手很好看,划拉几下手机之后他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他也在看马路上的车吗.
空座位跟他挨着特别近,不敢过去,不敢在他旁边坐下,也不敢跟他讲话.
就站在旁边离着两三米的地方,悄悄看他,然后看雨.
站着好累,雨下大了,雨还不停.座位还没有人坐.很安静的,她看雨,他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扭头冲着朋友和店里老板聊几句话.
靛蓝色笑了.
她放弃了.那么安静,静到她听不见雨打叶子的声音了.她慢吞吞走过去,只能听见心跳声音扑通扑通.还有脚下鞋子踩在雨水上,踩在叶子上的窸窣声.湿漉漉的,但是好清晰的靛蓝色.
她不知道是怎么挪到在空位上坐下的.慢吞吞的可笑极了吧.她跟他竟然并排坐,她看向马路,双手不知道放哪儿合适,捻着手指,反复摸着指甲.雨幕里的车也跑那么快.余光里都是靛蓝色.她偷偷深呼吸一大口气,再也不管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纠结着,她终于,打算扭头看他.她向左扭头,她看向靛蓝色,靛蓝色还搭配了黑色的袄,看起来柔软,温暖.靛蓝色看她.她冲他笑,打了招呼.
靛蓝色答应一声,靛蓝色他在笑.冲她笑了,眼睛弯弯,好像小月牙呀.
她又不知道她接下来应该讲什么了,好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不知道该问靛蓝色什么,她还是不敢,她就再也没敢继续看他,就继续看雨,就继续看路上来来回回的车.她以为靛蓝色,不会再跟她讲话.安安静静的,好安静.就这么待着,也挺好.她低下头,氤氲了眼睛,晃晃腿,数台阶.
靛蓝色挪了挪椅子.他离她的距离,就只有两个椅子扶手那么远,那么近.
他的黑色外套,是会发热的吗？
她的左侧,好暖和.
雨的味道里,还有香香的洗衣粉的味道,好像还有牛奶的味道.
他搓了搓手.是手有点冷对吗？靛蓝色轻声讲着他最近喜欢听的歌,她安安静静看着他的头发,有几根炸毛,他很开心吧？眼睛一直像月牙,他的鼻子一定没有她红,她总爱红鼻子的.靛蓝色讲话的嘴巴也特别好看.
她也没想到,靛蓝色会拿着手机凑近过来给她看他的节目视频.
手机屏幕的映照下,靛蓝色跟她看见俩小脑袋贴在一起,跟小时候俩小朋友看动画片一个样,凑到小小的屏幕面前.靛蓝色的胳膊跟她的胳膊隔着厚厚的衣服,挨在一起.棉衣碰着棉衣,温度会传染吗？
两个椅子之间扶手的距离,为零.她的颜色好像也变成了靛蓝色一样.
屏幕里播放到特别滑稽搞笑的地方,是靛蓝色的表演,他跟她忍不住一起哈哈笑起来.也蛮有意思,屏幕里正调皮的靛蓝色,正在逗现在挨在他身边的她笑.
她一下子充满好奇,她问靛蓝色节目上这个地方到底怎么了,靛蓝色一边比划一边说着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她看见他举着屏幕的手,白白的,指甲剪的齐齐的,骨节分明,划过屏幕.
时间假若定在这个时刻,就好了.
靛蓝色好像一下子变得话多起来了,他还跟她讲了他对一些事儿的个人看法,每次一谈这些,这个时候的靛蓝色总会一下子变得很严肃很认真起来,靛蓝色从来都不会忘记问她的看法是什么,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每次她说到了她不懂的地方,靛蓝色也一定慢慢给她解释清楚...她想笑又想哭.
时间怎么会定住呢？不会定住,不会停,世间万物都是往前走的,哪会有人愿意停在相对的以前呢？
到傍晚,没有太阳,只是天空慢慢也变成了靛蓝色.还在下雨,路边的车流也开始多起来了,已经亮起来了的车灯,橘色暖光,还有大红色的刹车灯,视线不像半天一样清晰,她模糊到看不清楚.甚至她慌张得看不清楚靛蓝色的眼睛.因为天气冷,车的排气管冒着股股白气儿.橙黄色的路灯也都亮起来了.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急匆匆地赶路.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下雨好冷,风吹得脸也好冷,为什么靛蓝色在旁边她不冷呢.靛蓝色站起来跺跺脚,进了便利店,扭头看见站在原地不动的她,无奈地晃晃手,示意她快跟上过来,他是会魔法的吗？便利店的玻璃门呼哧一下关上了.
原来屋子里好暖和呀,她刚刚进来就看见玻璃上热腾腾的水气儿凝结在上边,窗外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了.那他刚刚干嘛要在门外坐着,手肯定跟她一样都冰凉凉的了.傻瓜.老板烧着炉子,旁边还有碳.原来屋子里这么暖和.
靛蓝色把外套搭在一边的椅子上,跟老板聊起来,应该是他很感兴趣的事儿,他看起来真开心.靛蓝色的朋友跟他一样都很温暖,便利店并不大,靛蓝色跟他的朋友和老板围在一圈坐着,她竟然就这么轻松的跟着大伙一起聊起天来,尽管她也没说上几句话,她在听靛蓝色讲话.可是她一点也没感觉到排斥,或者被排斥.
靛蓝色好像小孩子.
好像天越来越深,靛蓝色还没要走的打算.她的朋友回来了.好像什么暂停了,还是停止了？她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她往门外看去.靛蓝色站起来,刚刚他双手拿着手机翻来翻去,也低头看了眼时间.但是他没再看她.她看到靛蓝色的衬衫衣角皱起来了,但她没有说话.
又变得安静了,好像静的什么也听不见,只有煮的水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靛蓝色呼了口气,望向马路中央,靛蓝色没有看她.他还是那么愉快轻松的语气,讲:是不是该回家啦,天晚了.
她没有说话.对靛蓝色笑了笑.走向便利店门口,推开了玻璃门,原来门的扶手,那么凉,那么冰.她哈着白气儿,双手互相搓一搓,给家里打电话说一会儿就会回家吃饭,她转过身,给他晃晃手说再见,然后进屋里去拿伞.便利店里特别温暖,老板跟他的家人也要吃饭了,显得地方有点拥,却热闹,一家人围在小圆桌一起聊天吃饭,饭桌上一看就是热乎乎的,热气腾腾,玻璃门上的水雾越来越多,像雨水一样都顺着往下流.她刚拿过雨伞,靛蓝色抓起外套穿上,走在她前面,先她出门.他要走吗.
她下台阶的时候走的有点快,她走的瞬间连头都不敢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说了,会怎样呢?不说,会怎样呢?她想快一点走,她也不想就这么走.
原来她那么怕分别.还是舍不得,终于她走出了梧丰路,她走到了马路对面.她肯定舍不得,她的朋友小声说,在看一眼吧.她忍不住眼睛湿了,泪冒出来.她别过头去看.靛蓝色还在门口,他好像夹着一支烟,他好像在等车,他好像小兔子一样原地还来回蹦.他看起来还是很轻快愉悦的一个人.
然后,靛蓝色的眼睛看向了她.她立刻回头.跟朋友往前走.她深呼吸,雨停了呢,你看,天那么晚了,为什么感觉好像变亮了呢.大概是这样的吧,颜色,没有了.刚刚的颜色,都在眼前流逝了,叶子的深黄色,还有灯光的暖黄色,大红色,还有,靛蓝色,都在刚刚一瞬间,好像彩色流沙制成的沙漏一样,它计算着时间,它从下雨开始就被倒立过来了,上边的色彩在往下漏,可是她却抓不住,颜色现在就漏到仅剩的最后一丝丝.没有不敢.没有舍不得.没有忍不住.没有靛蓝色.
她低着头走,只不过是回到下雨前而已.没什么.没有下雨,没有舍不得,没有忍不住,没有聊天讲话,没有一起笑,更没有,靛蓝色.跟朋友走到一半,可是她突然发现前方路边停着一辆车,还有一个人,他,他就站在车旁边,还是牛仔衬衣跟黑色的厚厚外套.
他站在车旁边又对她笑.她还是不敢看他,有点不敢抬头看他.他对着她很温柔地挥挥手,他讲,还记得刚刚跟她在聊天,他说:你怎么在这儿呀.
她看到了他的眼睛在光下泛着棕色的光,他的眼睛又给笑眯眯弯成月牙.
他是靛蓝色.
是谁把沙漏倒置了?
靛蓝色的.
路人来来往往,汽车川流不息,轮胎跟地面的摩擦声掠过耳边,没有下雨,没有落叶,只有靛蓝色.
梦醒了.
没有靛蓝色.
原来她那么怕分别.
原来我那么怕分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