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核桃树
下午清闲的时候,顺手把昨天从老家带来的刚从树上收获下来褪了青皮别有一番风味的核桃一个个剥仁,突然很想写一写这个承载了许多年少时有趣的记忆曾经在物质贫瘠的年代满足过口腹之欲的朴素的不起眼的小东西。
老家的山坡上就生长有野生的核桃树,那些果子都归小动物们所有了。村里几乎每家房前屋后栽种有核桃树,我家的自我出生起好像就在那儿,大家栽果树的目的应该是作为一个小零食的意义存在的吧,所以打小对它一点儿也不陌生。与它的亲密接触,还是源于那个年代物质贫乏带来的饥饿感和孩子特有的新奇吧。老家有句俗话:六月六,核桃灌满油。意思是说过了六月六,核桃就能吃了,但果肉尚且单薄无味。到了暑假,果仁已经饱满且褪去了初时甜丝丝的口感变得醇香起来了,我们也有足够多的时间跟核桃树泡在一起。后山上一棵有年代的长着很多枝桠的核桃树就成了我们的乐园,坐在树杈上伸手就能摘到核桃,我给她摘一颗,他给他摘两个,嬉戏的欢乐,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派对,以至于对藏在树叶背面一不留神会蜇人的洋辣子都视而不见。没有小刀辅助撬开核桃壳,索性就在树旁的小溪边用石头砸开,青皮核桃青黄的汁水四溅,有多少件衣服上溅着星星点点洗不掉的核桃汁。吃一个暑假的核桃,嘴唇和手指头上,又黑又黄,为了不被大人和老师发现,我们用砂子搓手搓嘴巴,即使搓破了皮,也仍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显眼。在大人眼里,青皮核桃吃多了,是会隔饭的,会使孩子面黄肌瘦,但怎么能听进去劝呢,我们依然在背地里我行我素,我的手心里,至今还留着在家里的平房上用小刀剜核桃时留下的一道疤痕;小时候的秋天去住在山沟里的大姑家玩,不是跟小表哥上山摘野生猕猴桃就是在房后摘了青皮核桃后扔进做饭的锅台肚里烧熟吃。听说有的青皮核桃不染手,好像果真如此,不管吃多少,手都是干净的。在那个年月,深切地觉得,青皮核桃是大自然赐予我们小孩子宝贵的美味,百吃不厌。可能是吃得太多的缘故,以至于今天的我已经止于尝鲜了。
记得我怀儿子的时候,孕吐到绝望教人怀疑人生。小弟从老家过来,拿了一兜爸妈准备的很对我脾性的核桃花生柿子这些七零八碎不起眼的东西,看见它们,我仿佛已置身于天高地阔的田野里,那些熟悉的味道让我倍感亲切,精神也为之一振。
每年暑假要结束的时候,也是打核桃的时机。打核桃是个力气活,低矮的树还好对付,高大的有年代的树,需要爬上去,依在树杈上用长长的竹竿使劲地敲打。一棵枝叶稠密的核桃树,等打过了核桃,已经变得单薄零落了。有些自然长熟的核桃,即使不理它,它也会着急地从青皮壳里跳出去落到地上,在村里走一圈,能捡到不少光皮核桃。说起来奇怪,一个村的核桃树,有的果子大有的小,有的砸开能剥一个完整的果仁,有的想尽办法也剥不出来。这样的核桃,人人嫌弃,宁愿它自生自灭或者留给勤快的小松鼠来收获。打完核桃,有核桃的人家总会提半篮或者一兜送给没有的人家。在老家,核桃一点也不金贵,就像以前谁家孩子过生日,总会给邻里端一碗饭菜同庆这么随意和温情。
正剥核桃的当儿,女儿过来拿一个完整的果仁,剥去那层黄色的薄皮入口,直呼好香的声音打断了我飘远了的思绪。是的,自然成熟的果子是最好吃的,而农村就是盛产自然熟果实的天然场地。纸皮核桃虽然好剥容易取果仁,但仍然无比偏爱小山村的壳厚坚硬果仁香的核桃。小小的核桃承载了太多有趣的往事和回忆,还有满足了我们口腹之欲的情意,在我心里,它一直醇香着亲切着。
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