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借点钱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多年不联系的老朋友突然联系你，无外乎两个事情：借钱、发请帖。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现在借钱的，都已经挖空心思到这种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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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是我初中时候的同学，高中虽然没有在一起上，但是一直保持较好的来往，我经常去他学校找他一起玩儿，他也经常过来找我。那时候年少，彼此都是对方的发小，偷摸喝酒，一起撸串，吐槽老师，一起偷摸去网吧包宿上课打瞌睡被最讨厌的那个老师罚站，一起光腚到水库游泳被家长知道被骂的狗血淋头。刚学会骑摩托车的我们，无论夏日炎炎还是寒风凌冽，过星期天一定都会骑着家里宝贵的摩的，放肆的加着油门，听着风声在耳边一声声呼啸， 看着眼角的杨树一颗颗远去，仿似时光如水，一去不返。

时光如水，一去不返

当时我们的理想就是以后有自己的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儿。

后来我读了大学，他上了中专，我刚大二的时候他就早早毕业下了社会，第二年也顺利结了婚，当年还流行发QQ空间的时候，就看他在空间发各种婚纱照，这让比他大两岁还没有对象的我好不羡慕。心想，他应该离自己的想要的生活更近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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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管我借钱是我大二上学期他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那时候我拿了国家奖学金，一共8000块钱，除去交学费5000块，还剩下3000。我就把钱都取了出来，寻思放寒假回家的时候把钱带给母亲，好让她老人家也乐呵乐呵。

当时他在Z市已经工作了，知道我要回来到Z市，就说他媳妇儿回老家了，让我先到他那里逗留几天再回乡下去。我寻思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就过去了。

我上学的地方去家千里，冰冷的城市，陌生的人群，让我回到Z市之后总是异常开心，就在他那里住了两天，彼此也聊了许多，也吃了他自创的蒜汁面条，味道棒极了。期间下楼买吃的的时候他看到我钱夹里有一些钱，就问我哪儿来的，我告诉他说我得奖学金了，还剩下3000块，他没说什么，拍了拍我说，可以呀。

住了两天要走的时候，他扭捏了许久，说如果我不着急用的话，就把钱借给他用段时间，他刚结完婚，老婆也怀孕了，欠了一屁股债，想挪点钱先买个车，等老婆生了带孩子看病或者回家也方便，过了年就还我。

我没想什么，觉得他可能确实着急，就把钱一把都给了他，身上只留下了回家的车费。

回家我妈问起来的时候我不太好解释，就推搡说把钱存起来了。我妈没多想光顾着心头乐也没多问啥。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后来过了年许久，到了4月份我实在没有生活费了，见他也没要还我钱的意思，就给他打了电话，他态度也还可以，还了我一半，另一半过了一个多月，到了7月份差不多学期末我需要买一些东西的时候又给他打电话最终还给了我。中间倒也没出现什么不愉快或者拖拉的，还的也都还麻溜彻底。

只是他4月份过生日，往年我一直都记得的，但是那年他生日当晚，我想了很久，也失眠了一整夜，最终没有把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发给他。

3

从那之后到现在我们始终没有联系过，甚至中间他老婆生孩子，在家里给孩子办百岁酒也没跟我提起。我只能偶尔从QQ空间里得知他最近的消息。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前年过年回家的时候，他开着那辆他花2万块钱买的长城车，老婆孩子和父母拥挤的夹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和还骑着当年那辆现已破旧不堪的摩托车，轰着大大的油门哆哆嗦嗦的在街上龟速奔驰着的我匆匆擦身而过，彼此都没有停下来，打了声喇叭便在寒风呼啸里钻进各自的世界远去了。

我们越走越远

昨天晚上，我上完晚自习到实验室8点多了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寒夜漫漫有人突然关心，我真的很兴奋。彼此聊了很多，他跟我吐槽说孩子现在多么不听话，母亲和媳妇儿在生活如何是各执一词，互不退让，让夹在中间的他很为难。父亲呢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患上了糖尿病，血糖一度飙到了18，生活真的很窘迫，但是为了一家人能够住的下，能够正常生活，就狠了狠心在Z市买了房子，距离我上次去住的那个地方不远。我们细数着他从娶媳妇儿到生孩子的这些年时光匆匆，也慨叹老人伴着岁月的车轮一点点看不见的老去，自己作为这个家里的男人和顶梁柱，许多时候真的有撑不下去的感觉，也吐槽说老人媳妇儿不怎么体谅自己。

本来好好的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被他带到他这个房子的事情上去了，他告诉我说为了还房贷和装修房子，就把他妹妹还有其他几个发小的支付宝和微信里边可以借贷的钱都借出来了，反正利率很低，只有3点多，就先用着。我听了挺震惊的，但是也没多想，毕竟他生活不易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跟我这种万年单身汉不一样。

接着他突然问了我芝麻信用有多少，说我的肯定要比他高，讲真，我以前真没关注过这个事情，直到前段时间支付鸨这个事情出来之后我才知道有蚂蚁信用分这东西，我记得当时看的时候大概是700多，但具体多少没细看。之后他就问我蚂蚁借呗里边大概有多少额度，我说不知道，也不会去看的，因为很反感这个事情。这个时候我就有了些许的警惕了，心想，不会让我从这里边取钱给他吧。

其实之所以烦这个事情，还是因为自己现在依旧是个学生，在读研究生，虽然每个月发几百块钱，但是根本不够自己用的，怎么可能有能力去过这种信用或者借贷生活。再者说了，这段时间持续发酵的校园贷这个事情，不都是最初从蚂蚁花呗或者蚂蚁信用里边花的钱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有了怎么也填不上的空缺吗？

果然，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让我把里边的钱取出来先借给他，然后每个月到还款的时候再把钱给我。还说那谁谁谁他就是这么弄的。

我当时听了之后脑子嗡的一声，讲真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我告诉他我不可能从那里边把钱取出来，如果你实在需要，我可以把我塞牙缝剩下的5000块钱先借给你，但我绝对不可能从那里边把钱取出来。因为我知道，这个空缺，我自己真的填补不上。他问我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就是很不舒服。

自己的路，自己走

他说你啥时候用告诉我一声，我说过了年吧，3、4月份就行，我不知道他懂不懂我的意思，这时候我听到他身边有人在动，后来听到了他媳妇儿的声音，我也实在不想再说别的什么了，就匆匆把电话挂了，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大脑一度处于缺氧状态，一片空白。

最后我冷静了许久，把钱转给了他，然后无意间看到，我们上次的聊天记录还是两年前他还我钱的时候，没有任何一句话的交流，只有转账记录。

昨晚，我彻夜未眠。

那句话说的没错，如果你不想和一个人做朋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向他借钱；如果你不想和一个人做朋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钱借给他。

曾几何时，我们都自诩来自山山川湖海，有山一般的意志，水一般的柔情，海一般的胸怀，但最终却在岁月浮沉里囿于现实，囿于金钱，囿于生活。

我还真得谢谢他体谅我作为一个苦逼研究僧本身没钱这个事实，但是还是能想到我唯一的能利用的价值就是可以从支付宝或者微信的借贷里边帮他借出一部分钱来。如果真的那样，每个月到了还款的时候，我都要几分几毛丝毫不差的把钱报给他，然后像难民等待施舍一样等着他把借贷里边的钱还上？说实话我真的做不到，真的很恶心。

向着那光亮的地方

我想我也算做到仁至义尽了。我想买支喜欢许久的钢笔，要等到双十二或者什么时候它降价到了两位数以下的时候才敢节衣缩食狠狠心买下来；我有两年没给自己买过衣服了，想了许久在双十一给自己买了个50块钱的毛衣。20多岁的年纪，我还想无忧无虑在学校多呆几年，还想读更多的书，学更多的技能，有更广阔的视野，所以这份艰难，这份心酸我愿意忍受，我也忍受得起，也从未向任何人倾诉，从未向任何人抱怨，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跪着都要走完。

但是真的不要把我们曾经那么美好的友谊仅存的一点荣光都掺杂进生活的困惑和现实的无奈，把一把看不见的利剑插进彼此温暖回忆的胸膛里，等着剩余的温情一点点被榨干，被稀释，被蒸发，最后连渣都不剩。

如果我们许久未曾联系，那么求求你，别再关心我了，给我们最后的回忆一点尊严和留存的记忆吧。

想起范仲淹的那首诗：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敧，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