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悲歌朝天阙06
EPISODE 2 不被祝福的爱恋·注定的分离
吃完饭，陈老师没有任何挽留，一早把两人赶了出来，还不忘嘱咐朱孝佳早点回家。当他们走到来时的车站，俞泽亮却嚷嚷着没有硬币了，非要走到前面的中转站。
夏天的晚上，虽然地面还是袭来阵阵热浪，可夜风却带来丝丝微凉让人清醒。朱孝佳和俞泽亮并排走着，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甩着手望着马路尽头的夜空。
“这几天我要回老家去，然后拿成绩单那天才回来。”
“啊？”突然冒出的话让朱孝佳有些意外，心里涌出从来没有过的滋味，“那……你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早上。”
“那……你一个人回家吗？”
“嗯，是啊，好可怜的。朱孝佳你要不要来送我？”俞泽亮摆出一副苦兮兮的模样，装得像无家可归的小狗儿般的可怜。
“我……”朱孝佳的脑海里开始不停地翻滚，虽然很想去送俞泽亮，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借口跟家里说。
“好啦，看你纠结的样子。”俞泽亮忽然伸出手来，使劲地揉着朱孝佳的脑袋，“我跟你闹着玩呢，你呀，这几天就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就是了。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啦。”
“那……你路上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俞泽亮是什么人啊！啊，对了，这几天你其他什么都可以不想，但是要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朱孝佳回头迷茫地望着俞泽亮，他却露出洁白的牙齿，狡黠的笑容布满阳光，一指弹在我前额。
“当然是想我啦！”
“谁要想你啊！”朱孝佳羞红了脸。
“就是朱孝佳要想俞泽亮啊！”
“才不！就不！”
朱孝佳大声抗议道，却冷不防俞泽亮停下了脚步，几乎一脸撞到他怀里。就在她羞红了脸挣扎着，从他身前离开少许距离的时候，朱孝佳的双手却被坚定地握住了，不容逃脱，不容多想。
倔强的否认没有得逞，双唇就被用力地封住。滚烫的触觉占据了整个身心，脑中一片空白。
他霸道地占领了她的初吻，鼻尖全是他的气息。朱孝佳完全忘记了哪怕是故作矜持的挣扎，只觉得自己仿佛融化在了他的怀里。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俞泽亮才放过了朱孝佳的嘴唇，他好像舍不得离开似的，又把额头抵在了她的脑门上，让彼此的气息互相交缠。朱孝佳仿佛突然醒觉过来，不自主地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却挣不开那双有力的双手。
那么近的注视，让她惶恐得一个劲地向后退缩，可他还是不依不饶地紧紧靠着，不肯远离一厘一毫。
“朱孝佳，你已经打上俞泽亮的烙印了。”他绽放出的笑容狡黠而又温柔，“所以你是属于我的了，你这一辈子都属于我了！”
第二天俞泽亮就走了。
那几天朱孝终于能好好放松，不用再为数理化头疼；我终于可以好好睡觉，补充睡眠，当然也少不了和俞泽亮往来不绝的短信。每天都和爸妈在一起，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感受着手机的震动和新消息带来的欢愉。这种近似偷欢的刺激让朱孝佳亢奋不已。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三天后俞泽亮回来了，而朱孝佳心怀忐忑又带着从未有过的期盼回校了。再多的短信联络都不能满足，积累了三天的期盼，让朱孝佳迫切地想要见到俞泽亮的笑容，更希望能够继续跟俞泽亮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坐车。
但当朱孝佳在座位坐下的那一刻，忽然又有种害怕开始蔓延，就好像浑身失去了力量，不敢面对。好像自己变得越来越小，而周围的空间却无限扩大压迫。就在她的身体开始簌簌发抖的时候，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掌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朱孝佳回头，如意料中一样，见到了俞泽亮的笑脸，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面前的姑娘。可这样的注视却让朱孝佳安定了下来，不再彷徨无措。
“我回来了。”俞泽亮在我耳边小声说，“放心，相信自己。”
朱孝佳微微点了点头，迎来班主任和高孟楠捧着考卷走进教室。课代表开始忙碌起来，整个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几个不停穿梭的身影上。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紧张的心跳，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一张张试卷飘落在她面前，看着试卷上鲜红的数字，这是朱孝佳从来都没有拿到过的分数，已经不在她的意料范围内。她的心里泛起欣喜，忍不住往俞泽亮望去，他的眼中也是同样的喜悦，而握着的手更用力地紧了紧。
“这次考试，朱孝佳的进步很大。”从来对朱孝佳不假辞令的班主任居然当众表扬，让她不敢去面对同学们的目光，而俞泽亮一脸骄傲的笑容，就仿佛被表扬的是他自己一样。
“……下面我开始报分班的名单。高孟楠，江雪，陈晨……俞泽亮，”班主任皱了皱眉头，“怎么你期末考的成绩比平常练习差那么多？不过还算运气，还是给你进了重点班。刚才报到的同学就是这次被分到重点班的同学……”
朱孝佳再也听不见班主任说的任何话，脑袋里“轰”的一声，把刚才的喜悦赶得一干二净。
“孝佳……我已经……我以为自己进不了的……”俞泽亮慌张地叫着她的名字，“要不我去跟老师说我不去重点班？”
朱孝佳的眼眶开始泛红，努力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去重点班的话……会更有把握考上重点大学，你应该去的。”
“可是孝佳……”
“我没事的。”朱孝佳扬起一个连自己都清楚有多难看的笑容，她缩回了被俞泽亮握着的手，在书包里摸索纸巾。
而高孟楠带着胜利者般的骄傲占到了朱孝佳的面前，微笑里的嘲讽，就好像是无声的宣战般，警示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俞泽亮同学，我们去新班级报到吧。”高孟楠把笑容转向了俞泽亮，即便告白失败、即便有过那么仓皇的状况，现在的她却依然高贵得像一个公主。
俞泽亮终于随意地收拾了东西，然后在高孟楠的跟随下走出了教室。他的眼神直到拐角才从朱孝佳身上挪开，但他不知道的是高孟楠在消失前也给朱孝佳留下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让她溃不成军。
旁边的座位又空了出来，在全班同学都在欢呼假期到来的时候，朱孝佳的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声音。她木然地随着人流离开教室、离开学校，走在每天必经的路上。因为名次提升而久违的欢欣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分离的事实打败。
她看着公车进站，看着同学们挤压争抢的场景，任由自己身不由己地被挤上公车，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下，没等回过神就抓着她飞奔起来。
是那个身影，就这样一把把朱孝佳拽走。
“你干什么呀？”
他回转头，灿烂地一笑：“我带你去玩啊！”
他说完话喘了两口气，呼吸急促。或者他一直在奔跑吧，奔跑着寻找朱孝佳，然后找到车站，在她上车的最后一刻把她扯回。这样想着，朱孝佳的心恢复了些许温度，用力抓住他的手，跟着他绽放的兴奋的笑容，跟着他拔开的步子，一起奔跑。
好像两个傻子，总是在奔跑，可这样跟着他奔跑，何尝不是幸福？
无视如梭的马路，无视街道两旁的建筑物，无视方向，只要跟着他就好了。
当他们用尽力气，在踉跄中挣扎着，最后摔倒在地抱成了一团。明明喘不过去，却笑起来，笑得无法自己。朱孝佳想从他的怀里起身，却被俞泽亮紧紧抓着手。他就这样躺在这街边的草坪上，望着天空。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学着他的样子，全身放松地躺了下来。
天空不算蓝，但是太阳散发着它最柔和的光芒，浮云缓慢地游走着，一幕幕地转换画面。
“你看，不管风云变幻，太阳总会出来，不管天空是蓝色还是灰色，太阳总在那里。”
“嗯？”朱孝佳转过头，看向俞泽亮。他认真地望着天空，那侧面扬起着微笑，如此清澈的线条让人着迷。
“这个世界总是会有很多未知，人们总会来来去去。就好像在我小的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会突然来看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之后妈妈还会不会在。”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朱孝佳想起当年追在他身后，看到的那个蹲在门口的小小身影。
“……可是，这也改变不了我和妈妈之间的关系，也改变不了下一次她还是会来看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朱孝佳默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不知道要怎样去安慰俞泽亮，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些，只能专注地望着他。
俞泽亮好像有所感觉似的，转过头来，用他那最温暖的笑容看着我：“所以孝佳，不论是怎样的变化——你知道我一生下来就是个流离失所的人，所以没有固定的坐标，但是你要相信，不管地球怎么转，我的心始终停在那里，指向你，朱孝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