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劳
老安家的小店开起来了,他一个星期进一次货,有哪样货缺了,有时下班也会顺路带一点。村子在塬上,摩托车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地行驶着,晴天身后一阵土,雨天浑身是泥巴。凹凸不平的路面上一个个小水坑,稍有不慎就连人带车滑下去。好歹小卖铺是开起来了。不外乎是家家要用的酱醋盐调料品和小孩子吃的糖果,每月也挣不了几个钱,农闲的季节不至于一点收入都没有。
两个儿子的将来算有了交待,毕业都是包分配的。转眼两个儿子大三了,女儿也高二了。老安了解到他们缝纫机厂现在有这样的政策,内退后孩子可以接班。九十年代端着国家饭碗的工作还是大家羡慕的对象。老安琢磨着回去和老婆商量一下。
“继续念书,以后考不上大学该咋弄,回来种地去?”
“现在接手,有活儿干,还是工人身份,还能领工资呢。”
“俩娃一毕咧业,没几年就得结婚哩,那还得花钱哩!”
这几个具体问题一个个展开,老安夫妻俩一合计还是让女儿接班最现实。
靠着家里那几亩地,一只羊和卖个酱醋茶的小店如何能承担起嫁娶这费用?如果自己内退了,女儿有了工作,自己回来还可以帮助打理家里的几亩薄田,日子总过得没有那么紧巴。当然村里人羡慕的眼神多少也让老安很受用。
对于女儿,老安是最喜欢的。他们弟兄三个的家庭只有傅红这一个女孩。只是在贫穷的年代,喜欢也只是一句话,一个微笑,一个包子和一个馒头的选择,没有更多的物质奖励。
傅红17岁接班成了缝纫机厂的一名工人。傅红是开心和高兴的,她是城镇户口、吃公家饭、有工资拿的城里人了。
这样美好的生活体验还不到两年就戛然而止了。老安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永远就停留在98年以前多好。
98年,随着市场经济的引入,曾是国家命脉的国企主动改变去适应市场的变化,努力和世界接轨。这样无疑会关停并转一些亏损企业。傅红所在的缝纫机厂也因为设备落后、人员臃肿未能幸免。
老安的摩托车送过儿子去汽车站,载过生活幸福的梦想,如今又载上卷着铺盖卷一脸茫然的女儿重新回到了农村的家。傅红还带来了厂里转发的文件:可以一次性买断重新进入社会再就业。
北方在进行国企改革时,南方的民营经济已经开始迅猛发展,只是那时北方普通民众的眼光还没有那么长远,老安他们还是到处在打听有啥适合女孩子做的工作。
没有学历,十九岁的女孩子最适合的也就是营业员了。傅红在本地一家手机销售店找到了工作。寒来暑往,傅红凭着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和认真、踏实的工作态度在这家店当上了库房兼销售的工作。
老安的要求不高,孩子们都有工作,一家都平平安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