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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戏

2019-12-20  本文已影响0人  辛里

图、文 | 辛里

应该有二十年没参加歌唱大赛了。背着斗笠上台,我开嗓唱了几句《山路十八弯》,竟也撞进了集团的复赛——和三十名高手争那十二个半决赛的名额。

复赛唱什么?选歌是门技术活。比赛前一周的清早,梦初醒,蹦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大家都唱流行,我要唱戏曲。

也并非全为了与众不同。如果说这个念头是花,那埋藏在我心里许多年的戏曲情结就是种子。

外公擅吹拉弹唱,带着乡间乐队赶红白喜事的场。母亲受他影响,爱唱。少女时嗓子又极好,是村里样板戏小名角。我上小学时,她常在家里放花鼓戏选段,“手拉风箱,呼呀呼地响,火炉烧得红旺旺呀,女婿来补锅,瞒了丈母娘……”

DVD音响里总热闹得很,我虽是没兴趣听,但那些鲜活欢腾,充满草土味的曲调,俗白的唱词,饱满多汁,钻进屋后山林,飘在屋前田垄上,注入我记忆深脉中,那是最初的戏曲熏陶。我大了,母亲却绝少唱戏了,但偶尔,广播或电视里放戏曲选段,她也会出神地听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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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时,学元杂剧学明戏剧学关汉卿学《牡丹亭》,赏析剧本剧情,研究唱词风格,那纸上字面的万种风情,哪怕只念一念都为之绝倒。在那个青春热烈得像一首摇滚的年纪,我时不时找来昆曲、越剧、豫剧各种经典选段静静来听,感受戏曲音乐独特的气息、板眼和腔调,感受故事和情感脱纸飞出的千回百转。

大学毕业后,在安徽合肥工作。公园小区里,常见晒太阳的老头老太,你一句,我一句,闲唱着黄梅戏。

我常走一条安静的小路回家,还记得那天的燥热,夏风翻卷着叶子,不远处有黄梅戏旋律入耳,心顿时跟着清凉下来。循声去看,原来,道旁树边席地躺了一位清洁工,戏曲声正在她手里的小手机里循环,帽檐盖着脸,许是枕着听睡着了。那一幕,像极了一则生活小品。戏曲从生活中来,又流到生活中去,去滋养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平凡人。

戏曲是完整的舞台表演,除了字正腔圆磨唱功外,手眼身法步,一样都缺不得。比赛曲目,我选定了黄梅戏《女驸马》中耳熟能详的“谁料皇榜中状元”选段,跟着视频学练了两三天,总算边唱边做有板有眼了。

还得换上整套行头,唱戏可真是一场隆重的仪式:绣花蟒袍,厚底官靴,白绢水袖,纱帽一戴,嘿,还真像那么回事。只是表象华丽罢了,走两步,头上纱帽宫花晃颤颤,脚下如踩高跷,险些摔跤。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苦练几天后,好歹轻盈自如了。

画上戏妆,站上舞台,我成为了整场复赛的焦点。短短一分钟的表演,我从一个多年的听众到一名演绎者,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戏曲从未有过的近。成功晋级后,我脱下戏装,在后台默默凝视着这一堆行头,也在凝视那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世界。戏曲是众多音乐类别中的一种,我们早该拿平常的心去欣赏戏曲本身。

我送了套小戏服给五岁的女儿,随她去唱、去扮,只希望她对待戏曲,就像唱一首童谣,或是念一首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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