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我想和你在过去的路上走一走
我和敏敏认识的比小玉更早些,如果记忆不出错,三岁那年,我们穿着开裆裤在门口跳来跳去,嘻嘻傻笑着叫我爸爸;“灯罩 灯罩”。
雨停了的五月,我和敏敏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够路边的槐花,敏敏抓到一团花簇后,开心到忘乎所以,一下放开了我们共同抓着的树枝,我跟着树枝甩了出去,第一次流了鼻血。
13岁的时候,在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敏敏一路罕有的沉默,终于在商店门口的时候,她腼腆地说;“跟你们说个事,那个,嗯,我……今天把内裤穿到秋裤外面了……”我们笑到跪倒在路上。
2016.10.31 朋友,我想和你在过去的路上走一走,还记得盛夏的黄昏,你教我唱《往事如风》,让我不要那么悲伤。
流鼻涕的大人物
朋友,我想和你在过去的路上走一走在我的家乡,我的奶奶们的口中,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天生爱流鼻涕的孩子有出息。我非常不理解流鼻涕和有出息有什么关系,可作为一个孩子,我信以为真的将奶奶的话放在了心上,因为这句话,我为认识敏敏感到幸运,并且对她怀有某种虔诚。
敏敏的鼻涕,不管春夏秋冬,一直进出于她的鼻子门口,像个守时且不知疲惫的顽童,它似乎宣誓着敏敏与我们这群“凡夫俗子”的不同,但同时,敏敏也为这不同付出了代价。因为经常流鼻涕,她的鼻子下面一年四季都是红红一坨,就像抗日剧里年纪轻轻的太君一样。
我们经常嫌弃敏敏“咻咻咻”吸鼻涕的声音,但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太过放肆地嘲笑她,因为老人嘴里的预言,在我们看来是无比神圣的,而这,正是敏敏的特殊所在,我们都期待着和这位将来的大人物愉快的相处。
上学的时候,老师对敏敏流鼻涕这个问题颇为匪夷所思。我们伏在桌上写作业的时候,语文老师经常盯着敏敏袖口上干了的鼻涕发呆。老师盯着敏敏看,我就盯着老师看。敏敏不敢抬头,因老师站在身旁而愈加认真用力的写字,铅笔似乎穿透了本子,刻在桌子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她额头的鬓发卷曲着乱糟糟的趴在头上,在透过窗台的阳光的迷漫下,像一头没睡醒的狮子。然而这些或许都不会引起语文老师驻足的注意,因为此刻,她的鼻涕已经像冬日屋檐下结的寸长的冰,晶莹剔透,随着她的呼吸,鼻口吹起一个大大的泡泡,我从没见她嚼泡泡糖吹过那么圆满的泡泡,在她气息的此起彼伏之间,那泡泡自如的开了又散散了又开。
她的呼吸轻了些,泡泡不再吹起,鼻涕却是更加蠢蠢欲动,我真怕她稍微一动,哪怕是写字时再多用一点点力气,鼻涕都会掉下来。事情终究没发展到极致精彩的地步,在我为她揪心不已的时候(我相信老师那一刻也和我一样揪心,甚至比我更加揪心),敏敏自然而流畅的“咻”一声,那晶莹剔透的东西便消失了。霎时,我感到一阵恶心,又长舒了一口气,庆幸只是虚惊一场。语文老师拿着书静静地站在那,抖了抖手中的书,迅速的伸手触摸自己的嘴和鼻子,咳嗽了一声后走开,我已无法猜清他当时的心情。
童年我们都是在没有负担一身轻的状态下长大的,我们总笑敏敏,“你每天有那么多鼻涕,重不重啊?哈哈哈”敏敏带着她沉重的鼻涕,和我们一样长大了。直到今天,她也没干一件奶奶口中的那样的大事,没有成为大人物,当然,敏敏的鼻涕早都不再流了,鼻口粉红的颜色也不再有。
小驴不许擦黑板
朋友,我想和你在过去的路上走一走一直以来,敏敏都是壮壮的,给人一种结实的感觉。她虽然个子不高,但娇小玲珑这类词是从来不会用来形容她的,她就像一头小牛。敏敏头发是自来卷,她走起路来铿锵有力,早上我还在房间里洗脸,听到“吭 吭”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敏敏来叫我上学了,我在慌乱之中叫爸爸赶紧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敏敏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额头前的碎发卷成一团团爬在她头上。
家长们常说敏敏最没有“女态”的女孩子,她风风火火,丝毫不会在意自己的形象。我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是13岁,小玉则比我更早些,或许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而敏敏似乎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虽然现在已经有所改善。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反带着鸭舌帽,斜背着书包,手里拿着班里男生的双截棍,一脸神气无比,偏着头踮着脚,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演一个欺负别人的流氓,有声有色。我们曾一度活在她那样的形象里,也一度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的。
我不知道你们擦黑板够不到的时候会怎么办?但总会有人和敏敏一样,采取坚持不懈蹦哒的动作吧,直到擦干净为止。
有一次她去擦黑板,因个小够不到上面,就拿着黑板擦不断地蹦哒着跳,她跳的不知所以,连数学老师进了教室都没有发现。数学老师盯着她看,我们全班都安静了下来,敏敏依旧麻木,丝毫没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我们看着敏敏在讲台上不停蹦哒的憨样,黑板上的白色字迹依旧没有擦掉。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敏敏这才转过身,看到数学老师在自己身后,一下子喷笑了出来,捂着嘴跟熊一样从讲台上跑了下来,就跟喝醉了酒一样。数学老师又生气又想笑,不过几秒就板着脸一言不发,我们不敢笑安静下来,他看着讲桌上敏敏踩踏出来的重叠的脚印,目光严厉的扫视全班一周,然后用黑板擦敲了敲讲桌说:“以后我要再看见谁擦黑板,跳的跟小驴一样,就给我等着!”从此,我们个小的都不去擦黑板,理直气壮的说:“数学老师说了,不喜欢跳得跟小驴一样!”
我们非常感谢敏敏解救了我们懒得擦黑板的噩梦,“小驴”这个外号陪伴了敏敏很长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更多的层出不穷得外号冲淡下去,渐渐不再有人想起。
降龙十八掌 送你去香港
朋友,我想和你在过去的路上走一走敏敏爱看武侠片,喜剧类的古装片是她的最爱。
每次去她家找她玩,她都是打坐一样的坐在电视机前的小板凳上,一动不动,专注到要钻进电视里面去,压根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她两眼楞楞得盯着电视看,看到精彩搞笑处,蹦发出“啊哈哈哈哈”的大笑声,有时连我都吓一跳,她笑到前俯后仰,不亦乐乎,终于在前翻后仰中偶然发现我的存在。然后带着笑到发抖的颤音说:“啊,你来了?哈哈哈哈”我无奈得点点头,她继续看她的电视,仿佛一点都不明白我去找她的原因,所以有时我会在无趣中离开,当然,这她也是不会发现的。
和她走在路上,一路都在听她说各种武侠招式,什么葵花点穴手,排山倒海掌,倚天屠龙剑,对了,她还有一句经典的:“降龙十八掌,送你去香港”,每次说完紧跟着是一大串她标志性的笑声。她边说边比划,嘴巴里是各种武侠各种英雄,现在看来,她是我们当中最具有英雄梦想的人,与此相配的是,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警察。有时我和小玉对她的武侠真真觉得无聊,不知她开心在哪里,不理她聊我们喜欢的明星,但更多的时候,敏敏带着我们一起疯,只要有她在,我们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一刻的沉闷,经常笑到不能自持。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干的事也非一般常人所为,总让人在瞠目结舌后才恍过神来捧腹大笑。
她会唱的歌不多,唱的最好是倚天屠龙记》的主题曲《醉春风》——“醉清风,梦境的虚有,琴声一曲相送,还有没有情浓……”也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敏敏格外的安静,肉嘟嘟的脸上闪现着女孩的光芒,配着她那一头黑黑的卷发,她真是个美丽的女孩,和所有的女孩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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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