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梦中
給小龍寶的傻爸爸和傻叔叔的禮物
靈感源自朴樹歌曲《她在睡夢中》
***在睡梦中***
他睡着了
沉睡在摇篮中的，小小的生命，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慨起造物主的美妙与神奇。自母体中孕育出的生灵，面容仍未完全舒展开来，却已经收获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亲吻。造物的神想将这世间的美好赐予他，想将清晨的微光、冬日的暖阳、那些柔和的接触，襁褓中的温暖，以及怀抱中的安全感，毫不吝啬地赐予给他。细小的皱纹随着呼吸的起伏缓慢舒展，粉嫩的手指攒成软和的花骨朵。他在这世间温暖的角落中安眠，时间仿佛在此静止，他如同一颗小小的行星在广袤的宇宙中漂游
许昕还是想不明白，为何马龙会为这温柔的小生命冠以“兄弟”的名号——这是多么急切地期待着他长大呢！生命恰恰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呀，在不经意的等待之间，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从蝉鸣柳枝到落英缤纷，火车驶入站台，飞机从地平线上飞起，那些年少时觉得遥不可期的愿望，仿佛在眼睛一睁一闭之间，便悄然从时间的指缝里滑落下来
旅程中的疲倦总是有的。从上海到北京，从当年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变作现在三个半小时平稳运行的高铁，再到那些他们曾一一数着站点算着时间的地铁，变作现在在夜色之间驰骋的汽车。赴约时早已是华灯初上，而他所有累积下来的疲倦，在这张初生的睡颜面前顿时变得柔软下来
“真可爱啊。”孩子和母亲都已睡着了，他便小声地说道，“像你。”
“你呀，哪有这么早就能看出来的。”
“真的，你看这儿，”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点着那粉嫩的花蕊，“这小手指，和你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他的指尖轻轻点过婴孩特有的柔软肌肤，而那个小小的拳头，正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握着父亲的手指。他在获胜后亲吻它，带着有奶味儿的香气，和肌肤接触的触感带来的温存。他的眼睛里带着光芒，温暖的怀抱仿佛能织起初生的世间最美妙的梦境
他看着他
他成为父亲了，许昕想。这个在他数十年的人生中与自己并肩同行的，强大而勇敢的人，自此将穿上这世间最坚韧而柔软的铠甲。这便是人生了，秦老师曾在成为父亲时，向他们诠释长大成人的含义。而他们曾在年少时肩抵着肩头并着头的畅想，曾经在那些只有他们所知的角落里许下的，由少年所憧憬着的“属于男人的梦想”，正一点点地被现实的光芒所照亮
肌理相亲，血脉相连，他们定是有缘的。穿过茫茫人海，走过时间更迭，就这样平静地睡在他的身边
他看着他，这一定是这世上最美好的表情：面容白皙，睫毛低垂，眼神里小心翼翼的憧憬和期待，在无边无际的温柔之间融化开来。世间再大，不过那温柔似水的目光，和那平静又美好的微笑
许昕低着头看着他，他终究不是最年轻时的那般模样了：很多人说赛场上的战神气场强大，神色冷静而镇定，有着王者所特有的不怒自威。但他眼中的他却向着奇妙的方向演变着，面颊的线条轮廓变得清晰，被发自内心的温暖所点亮的眉眼也愈发柔和。造物主终是小心翼翼地雕琢着这件人世间的瑰宝，直到将最美好的礼物亦赐予到他的手上
真是遥远的遐想。他的嘴角轻轻地上扬
“怎么，”察觉到这略显长久的静谧，他的师兄转过头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
“你可饶了我吧，大爷，”他假意摆出一副投降的姿势，“哪是谁都像你这般闷声发大财的。”
兄弟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玩笑，不需多言就已心知肚明，马龙便看着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熟悉的表情里满是少年时的影子。他想着他一点点地在人生中累积经验，学习着做调皮的他稳重可靠的兄长，做秦老师专注的徒弟和知心的朋友，做一整个国家队的队长，乘风破浪的风帆和风雨飘摇中的栋梁。如今他终于成为父亲，成为一个孩子一生的丰碑和信仰。这或许又将是一段苦乐兼备的旅程，他要伴随着他一同长大了——
或者说，他终是长大了
予以孩子的世界永远是温暖的，而属于他们的这个世界又一次安静下来，仿佛只剩下彼此，剩下刻入骨髓的熟稔，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他们曾在那数次并肩作战或隔网而立的赛场上体会到这番感觉，还有浸泡在汗水中的训练场，只有一盏夜灯留下微光的房间与寝室，觥筹交错的宴席，喧哗散尽的赛后，聚光灯聚焦的发布会，予以掌声和鲜花的领奖台...
所有过去的，现在的，属于他们的，由他们亲身经历的，携手经历的人生片段，零散的碎片汇做一体，漫长的时光缩短至这一瞬
这次是他的手心被攥紧了
许昕忽然便想着长大了真好，见证了成长也太好。而能够共同地成长，直到走到现在他方才后知后觉一般地察觉，这微妙地融合在每一个细胞中的巧合之弥足珍贵。他们从少年时便攥紧手心，力度随着时光的推移而改变，手指的交叠亦在同一个动作的反复中变得愈加娴熟，传递温度、勇气、锥心刻骨的自我救赎，和现在这样不可磨灭的信念。他再次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份赤忱里饱含着对新生的期待与希冀，而他将永不吝惜地为此送上所有他能想象得到的祝福
他们终究不会成为神的，或许亦并非无限企及于神的高度。但这段人生的新的征程，又将由他们执手并肩地走下去。凡事包容，凡事相信，不再是忍耐，而去迎击风雨；不再是盼望，而去亲手迎接一整个未来。在手心攥紧一切真理，在互相托付的后背之间，将生命的真谛刻入骨髓：是爱，是信仰，是彼此
于是他开口道：“祝贺你成为大人。”
他向着他微笑：“而我也祝福着你。”
他们攥紧手心，让彼此的记忆里永远镌刻这自掌心传来的温度
***在睡梦中***
FIN
桌椅匠
10/12/2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