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死亡

2016-11-06  本文已影响0人  画梦先生

      父亲在夜幕落下时分回到家中,给我回了电话。

     “他走了,”然后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今早过的,一大早你舅叫我赶忙过去,可还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平淡的声音中略带了些微颤。我缓了缓,没去接话,电话里头寂寥了几秒。

     走了,过了,去世了,我们圆滑地用了稍微尊重死者的言语,来掩盖死亡的冰冷。然而终究是逃脱不了“死”这个事实。

     前几天,我从父亲那里得知他从医院转回了家中,在家中用药。也听人提及,回去的时候看起来挺好。然不过仅仅时隔几天的光阴,所谓的回光返照,也就这么短暂罢了。

     “活不过今年” ,这句长舌妇们骄傲的预言也终是得到了印证,也便赢得了炫耀的资本,在向外传言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春风满面。

     我最后一次见他于今年八月,是去参加他外甥的十岁生日宴会。他坐在沙发一头,面部有些浮肿,很少讲话,精神气儿却是不错的。他不断用手揉捏着自己刚打完针的胳臂,并轻轻拍打,也时常站起来走动几步。由于是个语文教师,所有的动作总透着股阴柔的文人之气,却在别人的嘴里,理所当然地被说成了他本身病态的根源。

     我没有亲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毕竟是个凄惨的结局。他只是在人世间做了一根薪火相传的接递棒。四十余年里,那些动手术被切掉了部分肝脏的日子;那些不停输血,不停吐血的日子;那些喉咙破掉,不能进食的艰难岁月;现都已随他的死亡化成一摊水,即将流进他年迈母亲的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他同他父亲一样,因着同样的病,在他父亲离逝了大概六七年后,也痛苦地死去。

     这么些年下来,从我身边消逝掉的一个个生命体,都在我耳边响起巨大的钟鸣。于是从一次次死亡的鸣钟里获得重生,筑造出坚强的肋骨。

     我们见证死亡的过程像石子扔进平静湖面产生的波形,只不过死亡是从最外一圈波及我们自身这粒石子,我们寂寞地看着外围一圈圈消失,最后连同我们自己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但这却是一个圆满的死亡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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