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麻醉—— 第十九章 过年（二）

大年初二，湖南人传统的女婿上老丈人家拜年的日子，童小路和秦长生一大早起来，吃了碗米粉就出发了。

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车内空调依然开得很暖，和来时不同的是，童小路满心雀跃，丝毫没有困意。一路上，她叽叽喳喳地跟秦长生介绍家里的情况、过年的习俗、好吃的东西，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眉飞色舞，车内的温度好像更高了，秦长生被她感染，嘴角也一直上扬着。300多公里的距离，伴随一路欢声笑语，四个多小时就到了。

快到家门口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童小路家门口有一个比较陡的上坡，过年连着下了几天雨，路面泥泞湿滑，秦长生的小奥拓突突突冲了几次，爬上去，又滑下来。秦长生下车前后看了看，说，“得在路上铺些稻草、石头，增加点摩擦力。”

他们俩都下了车，正四处张望寻找稻草、石头，童爸爸听到车子马达声，走下坡来看怎么回事，见此情形，俩男人简单寒暄了一下，就赶紧忙乎开来，扯的扯稻草，搬的搬石头。

“小路，天冷，你先回家。”秦长生说。“不”，童小路回答得很干脆。正说着，陆续有几个村里的邻居路过，童爸爸招呼他们过来一起帮忙，秦长生也连忙从车里拿出烟来派，熟络地打着招呼。大家一起动手，十来分钟，路面就铺上了一层稻草，有坑洞的地方丢了几块大石头，然后，秦长生钻进车子，打火发动，轰轰轰踩油门，童爸爸和邻居们在后面推着车子，大家一起用力，哗地一声，车子爬上了坡。

童小路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欢喜。这才是她熟悉的、喜欢的秦长生，这才是她熟悉的、喜欢的过年感觉。

一进屋，熟悉的菜香味扑鼻而来，满满一大桌子，都是童小路爱吃的家常菜，桂圆红枣炖水鸭、紫苏煮活鱼、腊鱼蒸腊肉、大蒜辣椒炒腊牛肉、苦瓜炒腊肠、干豆角炒肉末、清炒红菜苔……，童小路顾不上说话，先扑过去，用手抓了几样，就往嘴里塞，一边嚼一边说，“好吃，真好吃。”

“小路”，童妈妈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拍她的手，“慢点，有你吃的”。说着，转向跟在小路后面的秦长生，“秦医生，欢迎你。”秦长生连忙走上前来打招呼，边走边笑着说，“小路，你这样，爸爸妈妈会以为你在我家被饿着了。”

童小路这才住了手，吐了吐舌头，跑过来抱住童妈妈，撒娇，“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啊！”，然后，又走到厨房角落里，扑到正在烤火的奶奶身上，说，“奶奶，奶奶，我也好想你啊！”童奶奶拍了拍她的头，说：“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没个正形”。说着，又招手叫秦医生过来，双手抓住秦医生的手，细细打量，连声说：“好、好、好。”

说说笑笑忙乎了一阵，一家人终于上桌吃饭。奶奶和妈妈忙着给秦长生和童小路夹菜，秦长生来者不拒，夹什么吃什么，嘴巴里“奶奶、叔叔、阿姨”叫得很欢，饭也吃得很香；童小路呢，顾不上说话，埋头苦吃，哗哗哗，两碗米饭下了肚。

吃过中饭，童小路跑到客厅搭好麻将台，她家过年传统节目——一家人陪奶奶打麻将。奶奶、童妈妈、哥哥、秦长生四个人上桌，童小路负责添火、泡茶、削水果、吃零食，以及站在奶奶后面，朝秦长生打手势、使眼色，让他“放炮”给奶奶和牌。秦长生配合得很好，一面夸奶奶手气好、出牌快，一面时不时丢一张“炮”出来，“不小心”被奶奶和牌后，还装出后悔不迭的样子，要把牌给拿回去……。牌桌上，笑声一阵高过一阵，两三个钟下来，童奶奶赢了一堆一块、两块的零票，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褶子更多了。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童妈妈担心童小路脚冷，打了一桶热水送到童小路脚边，又取来毛巾、拖鞋，童小路只管脱了鞋子袜子，把脚放进去泡。她叫秦长生也一起过来泡，秦长生轻轻戳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也动一动呀，干吗什么事都要你妈妈来做？”“哎呀，你别管了”，童小路笑嘻嘻，“快过来。”

秦长生只好走到童小路对面坐下，两双脚一起挤进桶里。童小路一会要喝茶，叫奶奶端；一会要吃瓜子，喊爸爸抓；一会又叫妈妈过来加热水，大呼小叫，忙得不亦乐乎。

两个人泡得浑身有点微微发热，抓紧冲进房间睡觉。被窝里，妈妈已经打开了电热毯，被子里暖烘烘的。童小路把头埋进晒得喷喷香的被子，长长呼出一口气，说，“真舒服啊。”秦长生坐在床边，轻轻敲她的额头，说，“没想到啊，你在家里这么懒，娇生惯养，啥事都不干。”“呵呵，看走眼了吧，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哦。”童小路笑嘻嘻地不以为意。

接下来的两三天，秦长生陪着全家人，挨个走亲戚，东家进，西家出，吃饭，打麻将，再吃饭，再打麻将。他一直笑着，热络地打着招呼，喷喷香地吃着饭，应景地说着笑话，耐心地解答着医学身体方面的询问。童小路悄悄地留意着他，观察着他，她知道，爸爸妈妈和奶奶也在悄悄留意着他、观察着他。她也知道，以秦长生的表现，肯定是满满当当地一百分。

正当童小路以为闯过了这一关，可以松口气时，她和秦长生却扎扎实实地大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