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冷暖懂他悲欢者谁
文/芳菲晚
这个九月,气温起伏,至少经历过春夏秋三季。
上班早高峰,一路的堵。我双手抱臂,冷冷地,立于风中候车。
没想到天气变得这么快,也没料到父亲老得这么快。
七点半,父亲来电要个手机号。我彼时正经过虹桥机场附近,手机信号不太好。我说到了单位再给。他忘了我还在车里,还在上班的路上。他怎么就不记得呢?
这奇怪的天气!父亲的头上,脸上,身上长满了小包包,奇痒难耐。医生说是皮炎,因免疫力低下所致。医生的话,说与不说别无二致。乡村医生没招,只好去县级医院。
父亲对上医院总有些抵触。强忍着,懒得治。一方面,去趟县城来回十几块钱路费,他舍不得,必要等人家的便车;另一方面,认为拖一拖会慢慢好的,或者等我们回家陪他去。显然,他需要依赖,不似几年前的他。
这哪能等?我们国庆回去还得四五天,让他赶紧去看医生。
我们兄妹都在外,鞭长莫及。所幸,有我的乡亲。乡亲更知他冷暖,懂他悲欢。
村里的文玉,劝我父亲,还是快去看!父亲这才乘他的车去了县城,国林叔一起陪他。
父亲向我要手机号,无非是想在医院找个熟人,要不然,他不会告诉我病情。
要找的是丈夫的姐夫,他在皮肤医院,可是父亲跟他见过几面,却不特别熟。
父亲先找丈夫的弟弟,他在县委,人尤热情,平时跟他接触多。一个电话,他放下手头繁忙的工作,就直驱医院。姐夫与弟弟一起为我父亲付押金,挂号,找主治医师,办理住院手续等。
要住院?医生的话有点吓人。在父亲看来,严重病情才住院,住院太麻烦,子女都不在身边没法照顾。
后来知道,住院才能报销,人不必住在医院里。医生开了一堆外敷与内服药,还有吊针。父亲要做的只是打针吃药,其余的一切都不用管。
等我们到家,父亲差不多治了一个疗程。看到的父亲,头上,脸上 背上的皮肤,依然是红红的过敏反应。可想而知,前面是什么样子。
我们兄妹都不在身边,内疚着父亲受病苦折磨。所幸,有熟人在医院,有亲人可以帮忙照应。
父亲这次去县城医治之前,已经在乡下四处求医。有村里村外医生,有亲戚朋友医生。唉,要是早些去皮肤医院就不至于这么严重。
国庆之前的几天里,秋老虎,温度奇高,父亲去地里干点活,出些汗,高温加剧了皮肤过敏的扩散。
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每次电话里,他总是说很好啊。母亲也一起圆谎。
上次说他生日时回家,母亲说,回来没两天,不合算,等暑假回。到暑假了说回来,孩子的补课又拉扯着我们,母亲说,天气热,等国庆回来。
我们何曾不知道,他们一直盼,又口是心非。父亲一天一天数着我们回家的日子。是明天到吧。不,把日子记错了,应该后天到。他老了,记不住了。
我们到家后,妹夫开车带他去县城医院吊针,我们提醒他吃药,帮他外敷抗过敏药。
我们到家了,他的记忆又复活了,人也精神了。
我喜欢听他讲过去的事。他从我的二爷爷讲到文化大革命,从我的奶奶讲到坐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