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大半生!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28期“寒”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一座又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山,开车走很久见不到人烟,但是公路修的还不错,继续行驶终于看到零散的房舍,再深入些能看到更多聚集的房子看到村头的门楼,知道终于到小镇了。
焕羽就生活在这个小镇里。焕羽今年六十多岁了,是位身材矮小且消瘦的女人,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安静而落后的小镇上。
前半生的折腾!
小时候第一次见焕羽就被这个自己眼里年轻的的阿姨吸引,白皙的皮肤泛着红光,长长的辫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她说话特别快而且给人感觉特别精明。没过多久镇上便传言焕羽因为谈对象的事情跟家里人闹翻了。
据说焕羽喜欢上镇上一个游手好闲的青年周林,周林不但懒惰而且喜欢打牌,家里的农活从不沾手,这样一个品行不怎么好的人,家里有点年纪的长辈都知道,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焕羽爱的死去活来,非他不嫁,并为此跟父母闹僵,任凭家里的两个哥哥怎么劝都没用,再后来焕羽直接住进了周林家,这对一向本分而老实巴交的焕羽父母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没过多久,焕羽的肚子开始大起来,父母看女儿如此不知廉耻索性答应了这场婚事并从此不再与女儿来往。
焕羽和周林结婚不久生下了儿子冬子,焕羽开心不已,周林依旧我行我素,每天出门打牌,饿了就回家,对于孩子和媳妇从不关心更别说做家务。焕羽从月子开始自己给孩子换洗尿布,自己做饭,等孩子大点了她带着孩子下地干活,她想:可能男的还没适应居家生活,以后就会好起来!可她没曾想这一干就是一辈子。
没过几年二儿子木子出生了,在农村里,能生儿子的女人在家里还是蛮被优待的,可在周林家焕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在那个年代能生两个儿子,在村里是很能挺起腰杆子的,周林可是得意不少。但他依旧白天打牌到点回家吃饭,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吃饭的时候还要抿几口小酒。
孩子一天一天长大,焕羽每天忙了家里忙地里,对于周林的懒惰她从无怨言,她不回娘家给父母哥嫂抱怨也不给别人诉苦,她就是喜欢这个她嫁的人,他不干活她干,他不养她和孩子那么她就自己去挣钱养孩子。
没几年国家开始对农村进行改革,鼓励大家种树发展特色经济,于是各家各户开始栽种苹果、花椒、核桃等树木。焕羽也想种,却被周林斥责,于是放弃。多年后等别人家瓜果飘香,收入翻涨的时候焕羽跟周林只有羡慕的份。但羡慕归羡慕,周林一点都不后悔,他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个平日游手好闲的人竟然当上了镇上三队的队长,这让焕羽无比自豪!这年焕羽已经四十五了,周林四十八了,冬子和木子初中毕业后就去外地打工没几年又都纷纷回到了家。
当上队长的周林开始耀武扬威,加上本身性格暴躁,上面颁布的一些规定原本只是自愿的让村民选择,到他这块就成了农户必需的事情,于是很多农户家都害怕他,不执行怕他给穿小鞋使绊子,执行吧心里很难接受,于是纷纷积怨起来。焕羽呢对于周林的所做作为从不干涉,外出干活再也没有了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高昂的仰着头,偶尔碰见邻里打招呼也是爱理不理。就连冬子和木子在村里的同辈里也开始拉帮结派起来。
时间飞速,四五年过去焕羽和周林都已经五十多岁,焕羽再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容光,周林也没有了队长时期的威风。退下来的周林没多久就病了,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来什么,索性破罐子破摔,依旧白天打牌不开心了骂人,饿了回家。家里的农活是指望不上周林的,两个儿子东跑西跑也是指望不上的,于是五十多岁的焕羽仍旧里外忙碌着。
两个儿子冬子在这年只身去了广西,三年后带了媳妇和两个姑娘回来。焕羽两口子看到儿子生了两个姑娘开始爱理不理,对媳妇不闻不问对孙女更是不待见。面对自己父母的态度,冬子选择站在父母一边。可怜的广西姑娘看到公公婆婆这样的态度果断的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这个偏远的山村,并在不久后委托律师寄来了离婚协议,从此冬子又成了单身。
弟弟木子去外地学了几年厨师原本打算开个饭店,去了很多地方当学徒,发现开饭店挺难,就断了这个念头。随着快递行业的兴起,木子看到了这方面的商机,利用之前父亲周林的关系在镇上开了家快递驿站,生意很火,为了接送快递方便,第二年特意买了面包车,也是在这一年周林不在了。
周林下葬的那天村里去的人很多,帮忙的人很少,很多人是去看热闹的。那天听到很多邻里议论“缺德事做太多了,早该死了”,“年轻时候可没少干坏事,这都是报应”。焕羽木讷的忙碌着,时不时的看看堂屋中间的灵堂,没人知道这会她是怎么想,是难过自己喜欢的男人就这样走了?是怪这个男人一辈子太自私从没顾念过她?是后悔自己嫁给了他?还是觉得终于解脱了?无人知晓,也许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料理完周林的后事,娘三俩开始了没有周林的生活平淡生活!
后半生的不消停!
这天家里来了街上的媒婆苗婆,原来距离镇子不远的另一个小镇上,有个刚离婚的姑娘,家里人寻摸着给找个婆家,于是相中了焕羽的二儿子木子。听到苗婆讲述,焕羽起初是不愿意的,她觉得二儿子如今生意不错有没有结过婚,只是年纪大点,完全有条件找个黄花大闺女,这个姑娘是离过婚的虽然没有孩子但毕竟是个二手货,于是说再考虑考虑吧便婉言拒绝。
失去老伴的焕羽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上,不仅四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姑娘而且开始迷信起求仙拜佛,每逢初一十五就跟着镇上庙里的“神婆”东跑西跑的赶庙会为两个儿子求姻缘。据说多次求签,不知道是真的收到神灵的眷顾还是感动了神灵,竟然中签。签中的意思大抵是——二儿子姻缘在西北方位,再经别人点拨,焕羽觉得媒婆上次提到的姑娘似乎正好满足这个条件,于是一改之前的态度,不再计较姑娘是不是结过婚,买了昂贵的礼品主动去找苗婆,请求对方出面促成这个亲事。
原本就是女方家长看中木子这孩子所以见未来的婆婆态度如此积极,婚事很快定下来。女方家唯一的要求就是婚后分家,小两口单独过,居住在目前的四间房里,婆婆焕羽和大哥冬子搬到老房子去住。对此焕羽及家里的亲戚也都帮着应承下来。
结完婚的木子小两口恩爱有加,两间房间,前面一间靠近街面当做快递门面房,靠近后面一间是小两口的起居室(卧室厨房在一起)。木子的媳妇园园性格开朗,人很勤快,见婆婆焕羽做饭就去帮忙烧火洗菜,见木子外出拉快递就去门面房张罗着过来取快递的人。生活就这样平淡的过着,可婆婆焕羽始终不提分家的事情。
也许是觉得木子小两口日子太平淡,或者觉得老大冬子一直单着,焕羽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先是去庙里,每次回来就会带回一些纸灰灰之类让木子媳妇喝,说什么对求子很灵的。再者就去苗婆家帮忙干活,希望能再帮老大冬子物色一个姑娘,苗婆也很热心,四处给打听着,可大家一听是冬子都摇摇头。这些年冬子像极了他去世的父亲周林,不仅游手好闲而且好赌博,没几个家长愿意把自家姑娘嫁到这样的人家。焕羽去苗婆家几次见没有希望也就不再坚持了,而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老二媳妇的肚子上。
起初木子媳妇见婆婆拿着这些纸灰灰回来不好当面拒绝,于是很委婉的说“妈,你先放着,我一会喝”,等婆婆出去后,园园就把这些纸灰灰扔掉。几次之后婆婆见媳妇肚子似乎没有动静开始起了疑心。再拿纸灰灰给木子媳妇的时候便要亲眼看到媳妇喝下去才行,被逼得没办法,媳妇只好求救老公木子。木子则说自己母亲多么不容易,无非就是想有个孙子劝自个媳妇多理解老人的心思,甚至觉得这个方法说不定真的可以有宝宝。
园园不理解,这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能这样的愚昧这样的迷信,她更不能理解自己的老公难道就不能站在自己这边。几次求助无望之后媳妇园园开始沉默了,见人不再微笑,不再帮婆婆做事,不再张罗快递生意,开始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
木子见媳妇开始沉默以为在生闷气也没在意,可当有一天回家发现房子没人的时候才知道园园跑了。这个可怜的姑娘忍受不了这个家婆婆的迷信固执,忍受不了老公的愚孝于是选择离开。可她没有走多远就被木子和焕羽家的亲戚给找回去了。
兴许是担心儿媳妇再跑,焕羽不再逼迫着喝庙上求来的烟灰灰,每天好吃好喝的做好端给园园,园园也不客气吃饱喝足就睡觉,什么也不做。婆婆焕羽觉得媳妇肯定是故意的,或者是不是可以换些其他方式让媳妇听话些。
再去庙里回来后,焕羽手上没了纸灰灰的小包包,但是嘴上却不停的念叨着,懂的人说是在念咒语之类。
心情好不容易平静些的园园听到婆婆每天神经兮兮的念经很是烦躁,开始心慌,头晕,她给木子说不舒服,让木子送她去医院检查,婆婆告诉木子这是她念咒起效的结果,原因是儿媳妇不听话,忤逆了神灵,只有先让她受到教训后神灵才能保佑他们有宝宝!
木子知道母亲迷信,但认为没有恶意,没有责备母亲,看媳妇的样子似乎也不是那么严重,就接着去忙碌。此时的园园看到婆婆和老公的态度,她绝望了。就在婆婆和老公离开房子后不久,她在家里找到一瓶百草枯,服药自尽!等家人发现的时候人早已断气。
一个当初那么活泼的姑娘结婚不到一年就这样没有了。生命短暂的让人嘘嘘,冬子带着自己的一帮狐朋狗友帮着木子料理着园园的丧事,因为属于非正常死亡,农村讲究灵堂是不能摆在屋里的只能房子屋檐下。
木子木讷着看着简易灵堂上媳妇园园的照片发呆。没人知道那会的他在想些什么?是后悔没有保护好媳妇?后悔没有站起来反抗母亲?后悔自己无能?后悔生活在这个家?无从知晓!再看焕羽,仍旧忙里忙外,招呼着来帮忙的人们跟平日生活无二!
生活在继续,家又回复到三口之家,只是真的可以回到从前吗?
小镇还是当初的小镇,人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焕羽、冬子、木子以及不再的周林和那个逝去的姑娘园园!他们都跟这个被称为焕羽的女人有着这样那样的纠葛和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