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就此醒来 （一）

{与众人的生活}

在坚持独身主义的信侧身躺在床上时喝牛奶时，她的灵魂仿佛走的更远了一些。至少琅相信是这样。即使在不定时约会碰面欢爱了三个多月之后，琅仍然像是第一次见到信一般，对她充满了陌生的好奇心。信喜欢的牛奶牌子总是日新月异，而琅对这种味道怀有恶心的抗拒。“难道你生下来没喝过奶吗？”信随口问过。琅如何回答，已经忘却了。但信从来也不需要别人的答复。她所有的疑问都漫不经心地即刻就被自己抛诸脑后。

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能听见格林的叫声。那是信养的猫。她还养过一只兔子，死了。她还养过两只鸡仔，也死了。她还养过好几条金鱼，某天早晨也被冲进下水道了。信和动物的关系始终不能保持，她认为生命的精要在于对自己负责。“你看看，它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那一天琅走进房间，信正在处理那只死去了数小时的兔子。她抽出一卷漂亮的和风壁纸，把兔子包扎成一件礼物，并在上面用白板笔签下日期，然后丢进了垃圾箱的塑料袋里。

信的身体瘦削，皮肤光洁。她的习惯是在欢爱后喝一杯牛奶。并且总是将耳机塞进耳朵。仿佛拒绝任何对话。仔细想起来，和信的对话乏善可陈。其中还有一部分应该是自己杜撰的。作为和琅的联系，似乎唯有身体的直接接触。并且还是以彼此默认的游戏方式。琅的女友是信同部门的小美，两人交往了3年，已经准备谈婚论嫁。忽然之间，到底是谁先捅破了那一层关系，无法说明。如果琅试图去触摸信的内心，必定会遭遇到人族最高级的防御。

但是两人在一起，并没有激烈的情感，没有令人回味的对白，甚至连欢爱的默契都不存在。琅并非需要拷问自己的灵魂，但他的内心深处也总是感到对这件事负有一定责任。他从信的微笑的眼神里，看见了一朵未绽放的花蕾。他希望把它摘下，小心的拨开花瓣，查探其间的花蕊。琅竭力实现这个计划却总是被信抵御地无力回击。在两人最近的距离，也就只有这一刻信喝牛奶的时刻。

总之，两人之间并没有过约定。信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联络，也从不刺探小美。琅偶尔忍不住问起，小美多半会说“不知道呢，信这个家伙神秘兮兮的。”两人在公司的不同楼层，除了在电梯里偶然相遇。但即使是两人独处的时刻，信也从未曾开口和他说话。她仿佛总是一脸的不耐烦，双眼凝视着指示灯，电梯门一打开，就迫不及待地离去。

今天是关于CM的专题会，在参与人员表中，看见信的名字。琅一下松了口气。似乎证实了信尚能容忍现状，没有突然间离职。他暗想到小美，这个女孩子长相甜美，性格乖巧，居家勤俭。就连信，有一次也曾经说“不要辜负了她。”随即自嘲地笑着翻身过来亲吻他的脸。信似乎很满意琅的长相，她总是喜欢亲吻他，用手抚摸他的眉眼发梢。只有那一次，琅以为信现在是毫无戒备地在他的面前。

会议开了一半。信从门口闪入。眼神一扫，她已经在他身边就座。琅一进会议室就打定了主意，他相信这个位置最有可能被选择。即使只是数月的相处，他却似乎熟知了信在某些方面的习惯。两人坐在会议室的最外层内侧。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提问非常踊跃。前面一排的人像是坚实的人形屏障。从屏障前传来的话筒声音，在整间屋子里回荡。琅正准备作些记录，却把笔碰掉在地板上，他略略弯身准备去捡。这时，信的左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琅在瞬间一愣。他觉察到了信今天不同寻常的体温。他想转头，但信用力握了一下，示意他别动。琅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得紧紧地握住她手掌，想传递些暖意。就这样坐了几分钟，琅觉得信在轻微颤抖。他顾不得其他，在她耳边低语“我去倒杯热水。”然而，在他松开手准备站起时，信已经抢前站起几步走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