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谁在那年夏天杀了她 (18)
一个星期后
柳月彤
柳月彤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太太交代,老太太依旧期待着这个月的家庭聚会,还想问问李静初什么时候结婚。最近老太太还绣了双小老虎鞋说给李静初备着。
即使原来有再多的不愉快,即使再多的嫉妒或者是怨恨,柳月彤此时都无法去进行任何毫无根据的猜想。
在和大哥,小弟吃饭的时候,她冷冷看着饭桌上的他们,内心冰凉。
曾经柳月彤一直觉得兄弟姐妹之间是最亲的,因为血缘和童年的联系,让他们成为永远不能被分割的一部分。即使有时候互相说些难听的话,即使闹不愉快,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毕竟血浓于水。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们怎么说自己,怎么闹,柳月彤都选择包容。
没有了他们,我就没了家人啊。
柳月彤总是对自己这么说。
可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错了,她看着大哥,大嫂,小弟,弟妹的样子突然无来由的羡慕李静初,她也想逃离这样的家庭。宁可没有家人,她也不想在这样的环境多呆一分钟。
‘现在孩子真的太脆弱了,至于吗,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大嫂蹙着眉头说。
‘是啊,这让家里人多伤心,一点都不考虑后果。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太脆弱了。哪像咱们那时候,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也就没事了。依我看,就是被惯坏了。她爸妈太宠她了。’弟妹说。
‘哎,你说这事怎么告诉妈,咱怎么跟妈说。月云那两口子也不出现,怎么也联系不上。这让人怎么想?不愿意联系咱们了?把错怪咱们咱们身上?是觉得咱们欠她们家的吗?’小弟愤愤不平。
因为出事的不是你们家孩子。
柳月彤想,没有说话,她静静的喝水,回想起上个星期在柳月云家最后一次见到李静初。她那时脸色苍白,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头发蓬乱,看起来好像失了神。
自己明明已经提醒了妹妹,自己明明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可自己又做了什么?不过是觉得别管闲事,然后转身走了。可要是那时候自己坚持下,会不会结局就不同。
柳月彤责怪着自己,她给柳月云发了许多信息,打了很多次电话,还跑到她家,但都没有任何回应。
不同于他们的乱猜测,柳月彤很确定李静初自杀的原因。在这方面,她感到自己似乎和李静初有所共通,在一个不知道的层面中两个人站在一起。
‘月彤你说话啊,别那么冷血。不是你家事儿你就不担心是吧。那可是你妹妹。’大哥威严的说。
没人说就说我了是吗?
柳月彤喝了口水,没有理会他。
‘姐,你怎么这样?亏了二姐一家对你那么好。’小弟有些不高兴。
‘月彤,不管怎么说那是你妹妹,静初是你侄女。出事了你怎么一声不吭?你家的事儿重要,别人家就不是事儿是吧。’大哥一脸的不悦。
柳月彤冷笑了下,继续喝水。
在那个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李静初的样子是如此的冷漠。她似乎穿越到上个星期的那个时候,穿越到李静初身上。她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衣站在一片荆棘中。荆棘将她越包越禁,她无处可逃,鲜血将她的衣服渐渐染红。
女孩回过头,是自己的脸。
年少时自己的脸。
大哥依旧在数落着她的不是,好像就是因为柳月彤才导致李静初自杀。他们觉得李静初是在柳月彤走后的晚上出的事儿,那么肯定跟她有关系。柳月云的消失也一定和她有关,不然为什么小妹好端端的不和家里联系呢?
几个人的话越说越重,他们进行了所有可能的揣测。柳月彤一直在喝水,没有说话。
‘月彤,你说句话啊,怎么了,平常那么能说,现在不说了?看你怎么跟妈交代!反正也是你跟妈住,自己想想该怎么跟妈说吧。’大哥说。
‘姐,你到底说了什么话啊,能让好好的孩子自杀?’小弟说。
‘哎,说句不爱听的,你这嘴就是不饶人,什么难听的都说。就是因为这样,当初你老公才在外面找小三的,你闺女对你爱搭不理,你自己不知道吗?这下好了,把人逼没了。就不能稍微改改吗?’大嫂苦口婆心的说。
‘是呀,每次都把孩子说哭,上次来就是你把静初说哭的。哎,我说姐呀,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也不能老拿别人发泄吧。’弟妹说。
柳月彤一下站起来,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说够了吗?’柳月彤的眉头蹙在一起,她从未对家人这样发火。
‘怎么了,你还想怎么着啊,把孩子吓唬没了现在吓唬我们?’大哥一下站起来,用更大的声音吼着。
若是原来柳月彤一定会低头认错,但她现在已经不想这么做了。她打量着那些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她们的面孔慢慢变形成一张张没有表情的面具,面具后是一团漆黑。从眼睛的孔缝中,黑烟丝缕流出,在空中化为黑色的手正向她伸来。在黑色中,她又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逐渐被鲜血染透。
‘那你们继续说。’柳月彤说完拎着包转身就走。
小弟一把拉住了她,开始指责:‘姐,你这又是跟谁发脾气呢?我们招你了吗?不就是说你几句吗?难道我们说错了吗?’
‘是啊姐,都是为你好。’弟妹也走过来拉她。
柳月彤一把甩开他们,厉声说道:‘为我好?你们天天说别人这个那个的,平常是谁没事就说静初,到现在都忘了吗?月云家出那么大的事儿,你们在干什么?都用什么话说静初?好,你们都忘了,我也都忘了。现在我要回家,你们爱说什么说什么。’
‘你耍什么混蛋!什么叫爱说什么说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家里人!外人才不会跟你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还在这儿耍混!’大哥站起身吼道。
‘我没耍混,不知道谁在耍。反正有什么事儿你们都推我身上。从小就这样,我也习惯了。随你们便吧,我要回家了。’柳月彤拿开小弟的手。
‘站住!你说走就走吗!你这不是耍混是什么!’大哥一把拉住她的衣服。
‘放手!我一个五十多的人,自己想干嘛都不行吗?’柳月彤说。
‘不行!我是你哥!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哥!’大哥说。
‘我把你当哥,你把我当过妹妹吗!我把你们当家人,当做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可你们呢!我是失败,我的婚姻失败,我女儿也不爱理我,但是又怎么了?你们主动帮过我吗?不带优越感的跟我说过话吗?天天的拿我出气,就是因为我不会反抗是吧?觉得我好欺负是吧,不管说什么我都只能听着,不管怎么样苦活儿累活儿都该我干是吧。就那么理所应当吗?总有一天,我会和静初一样。你们天天只站在自己道德的制高点天天批判这个,说那个。对不起,我不是你们批判的对象 我和你们是平等的。’柳月彤惊讶于自己为何可以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段话。她用力甩开了大哥,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前离开了饭馆。
外面酷热异常,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树叶被阳光灼烧的发蔫。柳月彤却觉得这是这么多年来,她最轻松的时候。
热气在地上蒸腾,天空湛蓝无云,柳月彤打起遮阳伞快步走向附近不远处的商业街。她喝水喝多了想上厕所。天气实在太热了,她还想去吃个冰激凌,再去把头发剪短,顺便买几件凉快的衣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