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懵懂的爱慕早在我心底扎下了根

呢喃说：雨天的仙人掌

那些懵懂的爱慕早在我心底扎下了根

文｜金不换先生

连着下了好几天暴雨，到今天才稍停了些，于是便约了老友G先生见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聊些近况，窗外依旧是细雨淋漓，便顺着聊起了一些过往。

    G先生来自南方的某个海滨小镇，读大学以前的日子都是在那边度过的。家里的老屋虽说只有两层高，但周边邻里大多是平房倒也没什么遮挡视野开阔，儿时的他总喜欢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别人家屋顶上的猫儿发呆。

隔了三四户的那家屋顶是个小平台，上边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草，但种得最多的却是仙人掌，约摸有十几盆占了过大半的空间。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那些仙人掌会开出几朵花来，大多是粉白或黄白相间的，偶尔也会间杂些鲜艳点的颜色点缀在里边，煞是好看。

那家人的女儿要比G先生大个五六岁，一头乌黑的清秀短发，大眼睛小脸蛋，笑起来有梨涡。G先生当时约摸是十岁左右，自然也不懂什么是男女间的情愫，就单纯的觉得这个小姐姐好看，打从心底喜欢。

傍晚时分，放学回家的G先生总是先把书包扔在一旁，便急忙忙的趴在栏杆上守着。每当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那个小姐姐就会上来给花草浇下水，然后蹲在那边对着仙人掌自说自话，有时她会用手指轻触仙人掌身上的刺，然后装作被扎疼了娇怒着，对着它们指指点点。

虽说是邻里，两家人却不熟络。黄昏时的光线最是柔和，有些朦胧得让人看不太清楚，但那却是一天里少数能见到她的时候。多年以后，G先生想起她的脸时总有些模糊，带着朦胧的笑意。那时，他爷爷总爱取笑他说，等长大了就带着他去那家人提亲，被说中心事的他会急着辩解然后假装恼怒，但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仙人掌开花的季节正好是南方的雨季，会时不时下点小雨。每逢雨天，只要那小姐姐在家的，总会抢先一步挂上事先备好的篷布，然后躲在底下，等着雨停。

不像黄昏时的幽暗，只要不是遇上乌云密布的大暴雨，她一抬头就能发现躲在不远处的G先生。她偶尔会逗下这个总是盯着她看的邻家弟弟，会跟他招手、吐舌头，也对他做些鬼脸，这时G先生总是窘迫的把脸藏起来，又惹得她一阵笑，那是他们少有的交流，也是G先生最幸福的时刻。

有时她会满脸焦虑，嘴里念叨着应该是埋怨这天气，细心的查看每一株被淋到仙人掌，疼惜那些垂头丧气的花朵；有时也会来点恶作剧，伸手接了点雨，然后不怀好意的笑着，假装不留意的往仙人掌身上甩。站在仙人掌中间的她也像那开着的花一样，清素淡雅，不惊艳但却让看的人身心愉悦。

雨停的时候，往往是阳光明媚，她会先把篷布收拾好，然后玩着自己的小游戏。单脚直立，在一个个遗留的小水坑里跳来跳去，溅了一地水花，然后深吸一口气，把双手伸直摊平转着圈，笑得格外灿烂。那是她自己的小天地，小天地长着满地的仙人掌，而她是这里边被簇拥着的精灵，G先生喜欢沉醉在这天地里头，那是他回忆里最美好的画面。

就像是这雨总会停歇一样，也总会有些人在我们的生活中提前告别。不知从哪一天开始，G先生趴在栏杆上，却没等到那个跟仙人掌说话的女孩，听人说，她去了外地打工。

夕阳下，只剩一个孤寂的男孩盯着一堆同样孤寂的仙人掌，然后慢慢的，连男孩也离开了。

    ……

现在的G先生早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在异地他乡生活久了，对家乡的记忆也变得日渐模糊。每次回老家的时候，他总会习惯性的先上楼看看，他已经长大，长得足够高了，不需要趴在栏杆上也能看到那堆茂盛却杂乱无章的仙人掌，而要带他去提亲的爷爷也早已去世多年。

他家里也会种些仙人掌，只是从没开过花。他的妻子也是短发，大眼小脸然后笑起来有梨涡，却不会在下雨天给仙人掌遮雨。

    G先生偶尔跟G太太谈起这段往事的时，G太太会问他：

『如果有机会让你再遇到她，你会追她吗？』

『不会，我只会跟她说：其实你知道吗？那时，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然后呢？』

『没了！』

『切，我才不信。』

     ……

这是G先生的故事，总会有些懵懵懂懂的爱慕，不见得能发芽、开花、结果，但却会在记忆里扎了根。大多时候我们以为那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过往，却会在某个下雨天，想起那个站在仙人掌堆里的女孩。

巧合的是，仙人掌的隐藏花语是：孤独、得不到的爱。

— E N D —

金先生的《呢喃说》

2018年09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