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至
小年将至,这个不南不北的小城终于飘起了雪----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很大,风很小,纷纷扬扬的雪自长空而来,浩浩荡荡,降至地面却踪迹全无,终究还是不够冷。
最难忘却的还是老家的雪。
记忆中的雪好像总是在入夜之后才来,乡村的夜很静,除了偶尔几声或远或近的犬吠,能听到的也只有风过林梢之声。天冷,大家大多掩了门,围在堂屋里的火炉边,拉会儿家常,打两把扑克,记忆里的母亲此时手中总是忙着各种活计:永远也纳不完的鞋底,或者是我和哥哥的毛衣毛裤,亦或是剥着篮子里的带壳的花生。母亲的手每冬必裂,纵使涂尽各种药膏也无济于事,长大之后才明白,那是干了太多的手工活儿所致。
寂静无边的夜里,似有碎玉窸窣之声,冲到廊下,便能看见地上隐隐的一层白色,儿时的冬夜极冷,每落下来一片雪花,大地都能把它稳稳地接着,轻轻地放下,等待第二片,第三片……落雪的夜,总会睡得很晚,醒得很早,可是几乎每一次,都是落在父亲的后面,父亲手中细竹做的扫帚划过雪地时发出的沙沙之声,是我记忆中最美妙的乐曲。父亲是不是也因为这雪而欢喜得早起了呢?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扫把或铁锨,跟在父亲的后面到大门外“扫路”,邻里间“各扫门前雪”,很快,一条不足一米宽的小路就从深雪中沿着胡同蜿蜒前行了。扫开的雪路上,地面几乎还是干的,黄褐色小路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亦有了别样的美感。
最美的乡村雪景,在高处。连日大雪后的一个早上,我和哥哥爬到楼顶,想固定那个摇摇晃晃的电视机室外天线,环顾四周时,丝毫不懂审美的我们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乡村的高高矮矮的屋脊,大树光秃秃的或粗或细的枝干,都附了厚厚的一层白雪,雪下隐约露出黑色的轮廓,那是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永远可在我的记忆力,任凭时光飞逝,世事如潮,它依然清晰如昨……
时过境迁,已有十多年不见故乡的雪了,今日小城落雪,不免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