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文/美女多多
01
“回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总是在不经意间侵入思绪，让人不可避免，又恨又爱。
它来的时候并没有特定的场景，也许都不需要触景生情。它带来的情绪，可能是淡淡的喜悦；可能是不可名状的忧伤；也可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亦或是擦肩而过淡然。
无论你在忙什么，反正它总有办法让你停止手中的一切，静静地出神，哪怕只有一分钟……
02
“丽欣！丽欣！你不好好干活，又发什么呆呢？”
听到有人叫她，丽欣像受了惊一样，迅速收回了望向虚空的眼神，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搭档。声音正是对方发出的，此刻也正在没好气地用眼神示意她往前看。
丽欣顺着她的提示看去，面前准备“随礼”的宾客已经排成一小队了，因为等待的时间有点长，有的已经明显面露不悦。丽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态度“谦卑”地继续忙乎起来。
她受姐姐之托，今天的主要工作是，临时替外甥女的婚礼充当收“喜钱”的礼金管家。丽欣其实不好热闹，要不是姐姐亲自给她打电话，她才不来凑这个趣呢！
这项工作很是单调，两个人一组，一个记账，一个点钱。与丽欣搭档的是她的嫂子。姑嫂两人平时的关系好得很，嫂子并不认真计较这个小姑子“偷懒”行为，这无形中给了丽欣“天马行空”的机会。
宾客们“扎堆儿”而来，而后又一起嘻嘻哈哈地走了。丽欣仔细地把数好的钱放在包里后，伸了个懒腰，接着又使劲地搓了搓冻得发硬的手指，意图使它们重新恢复灵活状态，因为时下是深秋季节，天气已经冷得很了。
03
下一拨客人迟迟未到，丽欣又开始无聊起来。她四周张望了一下，不经意间瞥见在门口迎宾的瘦小的姐姐后，她的目光不禁定格了……
姐姐身着一件绣花旗袍；外面披着紫红色的羊绒大衣；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脖子上的宝石项链熠熠生辉，整体装扮很是优雅与得体。透过旋转大门吹进来的风又硬又冷，却压不住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这是丽欣今天进酒店后第一次认真打量姐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嫉妒了。她不禁“邪恶”地心想：“贤妻良母，笑吧，趁着你能笑出来的时候尽情笑吧，婚姻呀，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是马上，对于这个想法，丽欣觉得有些惭愧，从小她和姐姐的感情很深，今天结婚的又是她的亲外甥女，怎么能悲观地把自己失败的婚姻过程套用在她身上呢？
丽欣摇摇头，把目光从姐姐身上移开，又往酒店大堂里看去。那里，更是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在现场阳光帅气的钢琴师弹奏的《梦中的婚礼》的优美旋律下，宾客们三五成群，或坐或站，交谈甚欢。音乐声，谈话声，笑声混在一起，恰如其分地衬托出喜庆的气氛。
看着看着，她渐渐地陷入恍惚。周边像是突然安静了一样，她知道，“回忆”又无声无息地来了，这次，它把丽欣带到当年她自己的婚礼现场……
04
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而且相对于现在的排场，她那时可谓是“寒酸”。
结婚当天的凌晨四点，天很黑很冷，丽欣没觉得一点害怕，自己冒着严寒，骑着自行车赶到婆家帮忙预定的化妆地点。到了后，她帽子口罩上全是冰霜，冻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可是她却一直在笑。
小店内的简陋也没有令她有任何的不快，相反，她内心很满足，那时，她的内心充盈着对婚姻的美好向往。
然后，没有一件首饰，穿着裁缝店制作的粗糙婚服的她，心甘情愿地坐着一辆借来的“夏利”，草草地把自己嫁了。
当时去参加她婚礼的人也不少，丽欣收到了许多许多的祝福。现在想想，那应该是她这辈子里最得意的时刻了吧？因为那天丽欣什么也不用管，她只是负责为现场的宾客现场诠释“幸福”的概念。正如今天的新娘所需要做的一样。
当时的一切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新郎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近得丽欣都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脸。她今天好想他呀……
随即，丽欣恍惚中带着泪光苦笑了。苦笑的原因是她早已经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真挚的爱情都抵不过生活的打磨。她简朴婚礼下的新郎早在五年前就变成了“前夫”。
05
“丽欣？真的是你吗？”听到有人亲切叫她的名字后，她又“醒”了过来。
她把目光聚焦在来人的脸上，面前站的人好熟悉呀，熟悉得令她不敢置信。他竟然是前夫的一个同学！
丽欣激动了，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这是上天给的一种什么样的暗示？难道他们心有灵犀，他的出现就是为了配合自己的这次思想穿越吗？抑或还有什么别的深层含义？
“李枫，是你呀！”她急切地想要站起来，却不小心碰翻了身后的座椅。“哗啦”一声，大衣，围巾，背包和其它零碎物件也都掉在了地上……
对于丽欣的失态，嫂子都不禁侧目而视。她一边帮忙收拾丽欣背后的狼藉，一边想：“这位小姑子平时遇事表现得非常从容淡定，今天这是怎么了？”
丽欣感受到了嫂子责备的目光，但是她不管不顾，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只顾握住李枫的手，亲切熟络地向他打着招呼。她没离婚前，和前夫的朋友们都很要好。
“是我呀！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李枫愉快地回答，可能暗地里他也惊讶于丽欣的这种非比寻常的热情吧。
“我……”
没等丽欣说完，一阵巨大的鞭炮声，打断他俩的交谈。不用问，一定是新娘到了。
李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做出一个“怕吵”的姿势，然后拿出礼金迅速交给丽欣，大声说到：“我先进去了，一会儿再聊！”
丽欣意犹未尽，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她忍住了。旋即做了个“OK”的手势，请他先进去。
06
果不其然，鞭炮声停止后的不大一会儿，新娘和新郎在一群俊男靓女的簇拥下款款地走了进来。漂亮的外甥女儿看见了坐在旁边的丽欣，还特地喊了一声：“小姨，辛苦了！”
丽欣的心都融化了，今天，她看着这个外甥女愈发亲切。这一声甜甜的称呼，融化了些许积压在她心头的孤寂和落寞。
要知道，丽欣为了所谓的“自由”，一直都没要孩子。她曾经固执地觉得，终日陪伴在孩子左右，是对人性最大的禁锢。这个想法也是最终导致她和前夫关系破裂的主要原因之一。
离婚后，丽欣没有再嫁，因为她急着去享受走遍万水千山、没有牵挂的“自由”!
她曾经还一度为这种“前卫”的想法沾沾自喜。但是不知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这种以前令她极度不屑一顾的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此刻是那么可望不可即。
觉出了深深的孤独的她不禁想，如果眼前是自己的女儿结婚，她是不是笑得比姐姐还要灿烂？
其实，不管她承认与否，每当夜深人静，她在失眠中煎熬的时候，也质疑过自己一向坚定的信念。尤其是最近两年，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曲解了“自由”的含义，其实是把‘自私’也冠以了‘自由’的幌子。
她为了摆脱家庭的‘羁绊’，放弃了一心一意地想把生活正常化的前夫，今天她又来问自己：“这一切，值吗？”
现在看来，肯定是不值的！因为“自由”没给丽欣带来任何的满足，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空虚。
07
“小妹，该来的客人都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进来吃饭吧！”丽欣的思绪再次被打断，她听见姐姐在叫她。
她抬眼望去，看见姐姐和姐夫一前一后，向她走来。
在她准备应答时，走在前面的姐姐突然踩到了一根圆珠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身后的姐夫下意识地慌忙伸手去搀扶……
一刹那间，虽然有惊无险，可是丽欣分明看到了姐夫脸上真切的担心。
“挺大的人啦，走路也不小心点儿！”姐夫捂着心脏嗔怪道。
姐姐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白了他一眼。这简简单单的细节下，丽欣分明看见，恩爱全部写在他们夫妇的脸上。
丽欣心生一阵羡慕，她不由得加快了收拾桌面的节奏，她要进去找到李枫，开席后和他痛快地喝上几杯，顺便也打听打听前夫的近况，听说他离婚后也一直未娶呢！
想到这，她愉快地哼起歌来。收拾停当后，又拿出包里的化妆盒，对着镜子，往脸上补了补妆，然后才自信地往酒店大堂里走去。
丽欣的脚步很轻盈，她边走边想：“如果再婚的话，是不是也要办一场像今天这样上档次的婚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