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

我总是忘记自己已经老了。

不远处的孙女玩儿累了，跑过来用脆脆的声音喊着太奶奶，我竟然连抬手摸她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她扎着两个小羊角辫儿，我就想起来年轻时老头子也给我梳过。

他那个时候手笨，两个辫子总是歪在我的肩头，还非要夸我好看。

可老头子走了也快二十年了，他走的时候留了一只狗，以前我还走得动时，我就总牵着那只狗出去遛弯儿，就走他牵着我走的那条小道儿。

后来那只狗死了，儿子说把狗的骨灰做成纪念品留在我身边。

我说算了，老头子都化成灰了，我非要留着他的狗做什么，让它也入土为安吧。

可这人怎么突然就老了呢？

这几日翻看他留下的手札，眼睛浑浊得都没法看清了，关于他的记忆越来越少了。

恍惚间也仿佛能看见我俩一起走在小河边的场景，他同我说着童年趣事，我抿着嘴笑。

那个时候老头子还不是老头子，是个精神小伙，河边总有小女孩来跟他搭讪。

他还跟我说，会照顾我一辈子。

可一辈子太长了，等得我都这样老了，甚至经常忘了他已经走了。

晚上睡觉时，我还总喊他的名字给我盖被子，孙女笑我糊涂了。

是啊，谁能想到他走之后，我还能糊里糊涂活这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