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他的呼吸是我无以言表的幸福(《拯救》14.2)
待石健走出去、把门“砰”的一声关上,我便如同一只小猫“蹭”地一声从沙发上弹起,直奔卧室。我打开衣柜,检查他带走了什么东西。
当发现他的衣服没少一件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吓唬谁呢? 你当我傻呀? 你真要吓唬人,多少也往包里装几件衣服啊!”
我心里并不害怕,没有失去他的恐惧。我了解他那颗柔软的心,离开我他于心何忍啊? 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么花痴有多么深情! 他离开我,我就没法活。
找老婆千万不要找我这样聪明的,你若痴情,你就会被我知道,那你除了被我欺负还有什么其他活路吗?
好在欺负人的人也是有良知有感情的,我的心里充满了苦涩。相爱的人, 哪怕让自己的爱人伤心痛苦三分钟,也如同将自己的心放进了油锅里,不胜煎熬啊!
一小时后,门一响,上完小提琴课的女儿回来了。
“我从小提琴老师家回来,在路上遇到叔叔了。他说他要搭火车去吉林,有点急事,三天后回来。”
小人儿虽说将两个大人带进沟里,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大人说什么她信什么,一点也没去猜想: 叔叔是故意等在那条路上,目的是通过她传递给她妈妈一个信息。孩子,你还嫩啊!
真的去吉林了?还走三天? 够狠,够狠,够狠啊!
晚上,女儿望着空空的无人做饭的厨房,询问妈妈晚上我们吃什么。
为妈我大义凛然地宣布: 我们今晚下馆子了!
妈妈我没有叔叔的好厨艺,我还找不到好吃的餐馆吗?
我带着女儿去了高档日本餐厅,我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慷慨,给予了女儿想吃什么就点什么的待遇。
小人儿大喜过望,困惑不解地思考着幸福今天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
我面对满桌食物,却满腹辛酸,打掉门牙和血吞。
爱情是一种毒,我不幸中了他的毒。分离本来就是痛苦的,负气分离更是一种不堪忍受的痛苦!
很想跪地求饶,打个电话,梨花带雨地道: “亲,我罪该万死,你饶了我吧,求求你,回来吧。”
可这小贱人是我吗?
难道没有其他好办法吗?
忽然心生一计,三十六计,胡搅蛮缠为上策,还有一上上策叫做“有事找婆婆”。
孝子是有软肋的。女人狡猾如我,怎么能不知道他的软肋呢?
小样儿,我管不了你,你妈还管不了你吗?
只要我一个电话,状告婆婆,婆婆必然一个电话打给他,几小时之内,他敢不到家?
幻想着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胜欣喜。
他肯定得给我一个熊抱吧? 肯定得说不管是谁的错、反正我说是他的错、那就是他的错。
花痴一不留神就容易产生幻觉。
打电话,赶紧的!
且慢! 我已经用恶劣的语言捅了他一刀了,我再下手捅他第二刀,一天捅两刀出手太狠了吧? 出手太狠是不是就有点自绝于人民呢?
虽说他皮糙肉厚抗捅,但一旦没捅好,真捅到他心脏了呢? 那不是要了我自己的小命了吗?
再说了,假如你有一把刀,是直接捅了他好呢,还是将这把刀悬在他头上好呢?
熬吧,熬吧,还是咱自己熬。
爱情,你这个折磨人的东西。爱上一个人有多幸福,气走他便有多痛苦。
唉! 人生! 唉! 爱情!
夜晚来临,我带着女儿回到了家。把女儿哄睡后,我去了卧室,将两颗安眠药放在了枕头边上。
安眠药,我的好朋友,第一次婚变之后,您就代替男人诱我入眠。在认识石健之后,您才退居二线。今天晚上,您将重新获得聘用。
他告诉我有他的日子我不再需要安眠药,他说他就是我的安眠药。
他曾经说过我们争吵永远不隔夜,我们争吵任何人不许离家出走不许跑。
这个夜晚将是一个他违背自己诺言的夜晚,怪只怪我自己出言不逊,伤人太重。如果当时不说那些伤人的话就只是摔两个杯子就好了,实在不行,可以考虑摔第三个杯子嘛。
有网友在网上看过我这些文字后跟帖: “嚯嚯,东北爷们是大丈夫,你上手怎么也要摔三只茶杯才有戏,最好是青花瓷。” 这类指点迷津的好网友值得深交。
不管怎么说,摔杯子也比说伤人的话好。
在我关灯的那一刻,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手机,我看着显示屏上的号码。
哇! 电话是他打来的!
“你在哪里?!”我问,兴奋而又焦急。
“在家门口。”那人没好气地说。
喜从天降!
我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蹦了下来,鞋也没顾得穿,跳到大门前,打开门,看见他很没出息、很不情愿地站在门口。
有什么语言可以描绘我的喜悦吗? 有什么词句可以表达我的快乐吗?
我如同两军对峙中知道自己必输的一方,正盘算着怎么找一个不太失体面的方式缴械投降,赫然回首,看见敌方自己高挂着白旗高举着双手,向我方俯首称臣了!
我强压住胜利的喜悦,咬住牙齿才能做到不让自己笑出声,他就这么着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胜利来得太突然了!
他洗漱完毕,在我的身边躺下。
忽然,他孩子般负气地道: “我没买到火车票,否则这会儿我早就出京了!”
此地无银六百两!
有一秒钟,我对中国铁路系统车票紧张心眼里感激,仔细一想,不对,这人根本就没往包里装衣服,骗谁? 当我脑子不好使啊?
我拼命忍住笑,不让他看出来。得胜方做人要厚道,人家已经落水,你就不要再打狗了。
我忽然猜到,他等在女儿回家的路上,告诉她他要去吉林三天,他的目的是让女儿转告我,他想吓唬我一下,让我主动打电话向他求饶,他借着台阶就能回家。没想到,我的脑子该好用的时候没有好用,他没有台阶也只好自己跳下站台,搞得自己很没面子。
如此想了,我得使劲咬住牙齿,才能让自己不笑出声。
借着月光,我偷偷地看他那张孩子似的心有不甘的脸。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归来。情路之上,谁动情深谁就输了。
两军对峙,仁者败,但败者却又是爱情的赢家。女人的芳心最终是属于那个爱她护她宠她让她的男人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丈夫忍辱负重,大丈夫一往情深,大丈夫柔情似水,还有什么好词可以形容他?
这么多年,我这样爱他,总不会仅仅是因为他做的饭菜好吃吧? 也不会仅仅是因为某一领域很和谐吧?
在他身边躺下,我的小心灵立即找到了安定。几个小时的煎熬已然耗尽了我的体力,几秒钟后,我便安然入睡,朦胧中感觉有人将我放在被子外的手臂轻轻地放入被里。
有夫如此,梦中都会被暖醒。
天蒙蒙亮,我醒来,看见他在熟睡,我舍不得动,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婴儿般怡静的脸。他在我身边那均匀的呼吸,给予了我心灵难以言说的安定,倾听他的呼吸是我无法言表的幸福,恨不得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时光无法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我就用我的笔记录这一刻。我的这部文学作品主要是写给我自己的。每当我读它,这甜蜜的画面就展现在我的眼前,让我 再一次愉悦地陷入我的男主角的情网。
心里早已没有了对他的气,却依然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老人家教导我们:“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我要让这次争吵在他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迹,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在管教女儿的道路上过于粗暴。为了宝贝女儿不受气,女人就是要对男人狠一点。
我起床之后,便不辞而别,在外面逛了一天,到晚上才回到家里。
他做的晚餐我还是要吃的,吃过之后对那个做晚餐的人还是爱答不理,誓将训夫游戏玩到底。
我独自躲在我们的卧室里,就是不理他。
他终于受不了了,一推门,进了卧室,正坐在我的面前,义正词严地说: “我不想和你这么耗下去!”
我心里窃喜,却不动声色。
石健,你这是想要和好,对吗? 你想要和好,也不求饶,还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不太合适吧?
他不奴颜媚骨、低三下四,他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撼动我心: “我和你打架我没法赢! 你没心没肺! 一躺下就呼呼地睡! 动了感情的人是我,输的人也只能是我!”
我的心儿没出息地颤抖了一下,我抬头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我立刻意识到他一夜几乎没睡,只是凌晨才迷糊了一会儿。他本不是什么大气量的人,只是因为陷入了我的情网,才不得不忍受我的强势无理。
我便疼他了,心尖儿忍不住地颤抖着。
偃旗息鼓吧,见好就收吧,折磨他我于心何忍啊?
“也许你有你的道理,但是你用粗暴的方式管教孩子,我太心疼! 我希望你别再直接管她,你有什么看不下去的地方,你转告我,我来管,这样你们就不会直接冲突了。” 我道。
“我⋯⋯”他想阐明他的观点, 但知道没法说服我, 只好转了口气,他道: “我没有办法和你说理, 我们家有两个大人齐心合力一起管教孩子吗? 没有! 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大人, 面对你们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小美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啊,你要是和我齐心合力好好管教她,她会更好, 更有规矩。但是,你......”
我宁可我的女儿没有规矩,我要她能够感受到我的爱,我要她知道即使我再婚、她永远在我心中是第一位的。
小美还太弱小,我不能给她留下一个印象,让她以为我爱了一个男人就忘 了她,如果石健与小美有冲突,我必须毫不犹豫地站在小美一边,不给小美留 下任何心灵创伤。
我似乎在胡闹,但是,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我宁可我的女儿不懂规矩不懂孝顺将来让我受苦,我也不要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伤痕。
我见石健口气软了下来, 我再使出撒手锏, 以加深他对这件事的印象,我道: “如果这件事再发生一次, 我没有别的办法, 只好去找你妈告状了。”
我单方面宣布: 有一把刀从此就算是在他头上悬着了。
他的脸上立即出现了痛楚的表情, 孝子的软肋还没被捅他就知道疼了,他马上说: “我建议, 你找你哥告状, 让他来管教我。”
我嘴角一弯,差点笑出声: 你当我傻啊? 你那头脑清醒、明辨是非的大舅哥能站在我这非正义的妹子一边吗?
“那结果还不是你们哥俩喝一顿酒?” 我脱口道。
他继续出有利于他的好主意: “你还可以找我弟告状,让他帮你出气。”
“那结果还不是你们哥俩也喝一顿酒?”我一语道破天机。
他笑了起来,我忍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为了保持革命斗志,我掩饰笑容站起身就向门外跑。
他“呼”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拉住了我,一双手牢牢地将我卡在他的胸前,如同一把铁钳。
“老婆,爱你! 我不能离开你! 离开你我无处可去!” 他道。
他将我紧紧地拥在胸前,满怀真诚,满怀怜惜。
天啊! 这个爱我的男人! 这个我爱的男人! 我挣扎着,却无法挣脱他的铁钳。
那我就不挣扎了吧? 嚎~
我终于臣服于他的魅力,失去了胡闹下去的气力。
让我如何不爱他?
我让自己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前,感受他的心跳,倾听他的呼吸⋯⋯
一个星期之后,我和石健在超市买杯子。 我看中了五元一只的杯子,我把两只杯子放进购物车里。 石健将购物车中的两只杯子拿出来放回原处,他拿过另外一种杯子,他一连拿了五只杯子,将它们一一放入购物车内。
我翻过杯子的底部看了看价签,这杯子两元一只。
他坏笑着说:“买便宜的杯子吧,这样你可以多砸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