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亦飘零久》

        有人生为白马，踏过江南的小镇和漠北的风沙，日夜兼程；有人生作佛塔，诵经声里，静默地看着挑水的老僧。可我身为枫叶的这一世，简单而纯粹，没有太多故事，只是当我回望往事时，忽然忆起，我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一）

        绿在枝头，你眼中的我，葳蕤而歌。

        “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在这岑寂的高处，有飞鸟无痕掠过，它们振翅而翔，懒懒泊在天际的云朵被它们甩在身后；于这静默的枝头，我可以看见晚间的明月被一抹微云轻轻地带着，云朵碎碎的将其掩住，漏出的月色十分动人，如流水一般，漫得周遭都是。

        日里北雁南飞，晚间明月星辰，年轮在老树上无声的留下痕迹，待到“万千仙子洗罢脸，齐向此处倾胭脂”时，我已渐渐披上红衫。

（二）

        飘于空中，你眼中的我，上下浮沉。

        适逢霜月晚秋，苍朽的树皮窸窣作响，夜风拂过，斜晖衣我以华裳。无数的光阴从我身边溜走，我的年轮一圈一圈，我的岁月一年一年。转眼蝉鸣声又起，没想到时光已然这么久长了。我兜兜转转，我走走停停，转过了春，走过了夏，如今到了这雁过留声的秋天，我单薄的裳上，已染上几许霜寒。

        也许无人知晓，我，是载着清风离去的。

        此程中，我第一次无法窥见群山的全貌，却看清了一朵花的旖旎风姿，我也是第一次，听不见飞鸟振翅的声响，却明晰地听见了流水潺潺的声音，她汀泠作响，她淙淙而流。

        我闭上眼，与这流水相拥而眠。

（三）

        落入潭中，你眼中的我，涉水而来。

        不知睡了多久，待到睁开眼时，却看见了令我熟悉无比的绮霞绯云。她们仿若被浸在水中，我向她们走去，身旁却划过一阵细微的涟漪。湖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我在水面打了个旋，有几滴水珠悄然爬上了我的红裳。

        随着曲水绕庭，我路过一方别院，那院边静立着的女子，将我拾起，回屋，提笔，在我衣上题了两句“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那女子复又把我放入潭中，我依着潭面逡巡了会儿，攸地，向前行去……

        我为杯，字为酒。不知此去，会与谁一醉方休？

一叶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