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吧,用眼泪打击你心里的鬼
韩国朝鲜时代日治时期,女孩们成了一具具慰劳军人的工具,她们越过家乡,来到遥远异土,女孩一夕成为女人,童年再见、纯真再见、真挚的生命再见。
“哭吧,用眼泪打击你心里的鬼。”
在 1944 年的韩国,日军的军靴铁血地踏上朝鲜土地,男人逃不了上战场做炮灰,年轻的女子,难以避免加入“女子勤劳挺身队”的命运。那片黄土漫漫的家乡变成空城,女孩们住进火车里的铁栏,不知道经过多少日夜,来到了那个嚷嚷要来的日本,以一个她们没想过的身份——慰安妇。
《雪地里的拥抱》用一首温暖小调开场与收尾,故事却像冷冽的交响乐,壮烈令人屏息。那是一个死不成、也活不好的时代,朝鲜日治时期下,一个个该在乡间打转玩耍的女孩姿态,关进狭小暗房里,成了蜷缩接待男人的无名躯体。
不被历史疼爱的女孩
英爱与钟芬一个是棉花大商的富家女,一个是佣女。那个时代经济阶层分明,像钟芬这样的女孩,当然要先让弟弟读书。她偷看英爱读书的样子很羡慕,如果有一天也能坐着英爱哥哥的脚踏车后座上学多好?
英爱讨厌钟芬这种贫穷的女孩,她说:“别对我哥笑,显得你看起来好像很容易。”
钟芬小小年纪,就体认到了身为一个贫穷女性,在社会里是多不利的位置。在家里,妈妈以弟弟为先,姊姊是不能去上学的;在富家女孩眼里,她像粘在鞋底的橡皮糖惹眼。
只有英爱哥哥看懂钟芬对世界的善意,一本被翻皱的《小公主》是他能释出最好的温柔。十几岁的钟芬哪里懂爱,只知道我喜欢这个哥哥。一本不被需要的书,成了钟芬活着的幸运符,在被军官掳去做慰安妇的路上,陪她经过了漫长的隧道,穿越山陵走过平原,来到生命尽头。
人间炼狱:用堕胎药求生的日子
英爱与钟芬都被老天的眷顾落下了。活在那个时代,逃到哪都是枉然,住进日军的“女子勤劳挺身队”里,政府洋装女孩们是医疗后勤,事实上,她们在斗室里被一个个没有面目的男人糟蹋,女孩的名字刻上一道道牌坊,今晚会翻到谁呢?那些身上长疹子的、得性病的被枪毙了。每个一段时间,都要喝下堕胎药水,让鲜红的血流过耻骨,把生命最重的事放下,一旦怀孕了,就活不得。
英爱始终没能像钟芬认命,她孤傲求死,军营里的体制一拳拳猩红击上英爱的身体,她乖列,一直是队伍里伤最多的那个。她再也不能瞧不起钟芬,因为在这高大的父权前,女子一概贱命。
英爱问:“你怕死吗,有什么好怕的,这么活着才可怕。”
钟芬说:“你不是千金了,你醒着吧,我可不想死,我要活着回家。”
回家,成了唯一的执念。回家后,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们在这里洗刷男人的保险套,每晚都害怕开门霎那的呲牙裂嘴;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们低着头说谢谢,向妈妈桑领取堕胎药,流泪向那些拳打脚踢的人道歉。为什么道歉呢?不需要理由的,就像他们施予暴力,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不想这么活:用顽强的意志抵抗命运
“是啊,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呢,身为女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女孩与女孩间的阶级,原来是被父权抹煞的。钟芬始终不识字,她却在英爱教她的《小公主》里,读懂了温情。
在最深的低谷里,她们患难行来。一颗糖也是温暖慰藉,一首歌就是天堂。在慰安女孩们的确幸里,最美好的,竟是那斗室里,小小狭缝里的阳光。走上回家的路,又长又远,钟芬与英爱走不走得到?留给观影的人去揣想。
我记得那冰天雪地里,女孩的棉袄给了彼此暖活,那是英爱母亲的触感,她说:“只要看着这些雪,就让我想起温暖的那些日子。”钟芬与英爱,倚靠一场漫天冰雪,想念棉袄与家。
电影中,血渍与伤口沾满了女孩的童年,唯一干净的,是那渺渺浩瀚的雪地。未知、远方,是被困在原地的人唯一寄望。命运留给她们巍巍颤颤的日子,历史却没还给谁一个清白。
这个伤痛的年代,是无数女子勤劳挺身队,替人类扛下来的。哭,却是身而为人能对无情的体制做得最大反击。
哭,还不是给别人哭,要往心里哭去。有着琳琅伤痛的钟芬这么说:“哭吧,用眼泪打击你心里的鬼。”
那个鬼,是女人尊严被时代羞辱的痛,是战争踩踏过女人身体的痕迹,是刻印在流年里,永远跟随历史活下去的屈辱。
人性太冰凉,我们只能在电影第一幕,女孩卷棉花、做棉袄的手里取暖。
她们要不到谁的道歉,只希望所有人看见一群女人,曾为历史壮烈过。以及这个世界该满怀歉意的,去对待既存于现代的阴性伤口。女人的身体做为战争的兵粮,被多少笨重的躯干辗过、被多少血腥的巴掌呼过,成为了一具具衰老的灵魂。
如果命运太顽固,我们就用强悍的眼泪咆哮。
【小百科】朝鲜日治时代,日本军事当局命令驻朝鲜总督府驱使警察征召“慰安妇”。被征召的朝鲜女子年龄一般在 16~20 岁之间。大多数情况下,日本警察采取了威胁和恫吓的手段。凡是列入应征者名单的女子,都无法逃脱。军方也在朝鲜通过诱骗手段大肆搜罗当地妇女充当随军“慰安妇”,甚至连小学的女生也被当作“慰安妇”拉到战场。据韩国的一份资料显示,仅在 1943 至 1945 年间,就有超过5万名朝鲜女性被日军抓走充当“慰安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