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与心学传习录华杉讲透《王阳明传习录》

#华与华书房#华杉注王阳明《传习录》【178】

2017-05-10  本文已影响310人  华杉2009

思想最高处,只有体会,没有词汇。

【或问“未发”、“已发”。

先生曰:“只缘后儒将‘未发’、‘已发’分说了。只得劈头说个无‘未发’、‘已发’,使人自思得之。若说有个‘已发’、‘未发’,听者依旧落在后儒见解。若真见得无‘未发’、‘已发’,说个有‘未发’、‘已发’,原不妨。原有个‘未发’、‘已发’在”。

问曰:“未发未尝不和。已发未尝不中。譬如钟声,未扣不付谓无,即扣不付谓有。毕竟有个扣与不扣。何如”?

先生曰:“未扣时原是惊天动地。即扣时也只是寂天默地”。】

问“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中节谓之和”的“未发”和“已发”。

王阳明回答说:“只是因为后儒将‘未发’和‘已发’分开说了,好像‘未发’和“已发”是两个人,两回事,所以我就劈头盖脸跟他们说个没有什么‘未发’、‘已发’,让他自己去思考。如果我也分两截说,听者依旧落在后儒见解。如果他真的懂得了‘未发’和‘已发’,那即便分两截说也没关系。”

问:“就好像这钟声,没有敲钟的时候,你不能说这钟没有声音,敲钟的时候,你也不能说这种有声音。但毕竟有敲和不敲的区别,对吗?”

“不敲时的钟声本是惊天动地的,敲时的钟声原本是寂寞无声的。”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中节谓之和。如果把‘未发’和“已发”分开来理解,那就不在自己的中和上下功夫,老是在‘发’上面下功夫,每次把捉住自己:“我要发而中节啊!我要致中和啊!”那累死了,已经不中不和了。要在未发,不,要在本体上下功夫,未发本是和,已发也是中,这才是真正的中和。

【问:“古人论性,各有异同,何者乃为定论?”

先生曰:“性无定体,论亦无定体,有自本体上说者,有自发用上说者,有自源头上说者,有自流弊处说者。总而言之,只是一个性,但所见有浅深尔。若执定一边,便不是了。性之本体,原是无善、无恶的,发用上也原是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的,其流弊也原是一定善,一定恶的。譬如眼,有喜时的眼,有怒时的眼,直视就是看的眼,微视就是觑的眼,总而言之,只是这个眼。若见得怒时眼,就说未尝有喜的眼,见得看时眼,就说未尝有觑的眼,皆是执定,就知是错。孟子说性,直从源头上说来,亦是说个大溉如此。荀子性恶之说,是从流弊上来,也未可尽说他不是,只是见得未精耳。众人则失了心之本体。”

问:“孟子从源头上说性,要人用功在源头上明彻。荀子从流弊说性,功夫只在末流上救正,便费力了。”

先生曰:“然。”】

问:“古人论性各有异同,什么才是定论呢?”

王阳明回答说:“性没有定体,论也没有定论。有的从本体上说,有的从发用上说,有人从源头上说,有人从流弊上说。总而言之,只是一个性,只是见解有浅深罢了。如果执着于一家之言,就跑偏了。性的本体,本来无善无恶,在作用上也可以为善的,可以为不善的;性的流弊也是有一定的善,一定的恶。好比眼睛,有高兴时的眼睛,有愤怒时的眼睛,直视时是正面看的眼睛,偷看时是窥视的眼睛。总而言之,只是同一个眼睛。如果看到愤怒时的眼睛就说没有高兴时的眼睛,看到直视时的眼睛就说没有窥视时的眼睛,这就都是执着,显然是错误的。孟子说性,都是从源头上说的,也只说个大概。荀子说性恶,是从流弊上说的,也不能认为他说的就一定不对,只是认识还不够精到而已。但一般人却失去了心的本体。”

问:“孟子从源头上说性,要人用功,从源头上就开始明白透彻;荀子从流弊上说性,所以在功夫上就舍本逐末,白费了许多力气。”

王阳明说:“是的。”

这一段,可以和上一段参照思考。未发和已发,要在源头,在本体上用功,如果在每次发的时候要把握住,那也是费好多力气。

【先生曰:“用功到精处,愈着不得言语,说理愈难。若着意在精微上,全体功夫反蔽泥了。”】

王阳明说:“用功越到精微之处,就越难用言语表达,说理也就越难。如果执意在精微之处把它说清楚,功夫的全体反而被遮蔽了。”

这是个语言学问题,语言是大众交流形成的,需要经常交流的事情,才会形成准确的词汇。思想到了最高的境界,因为曾经到达的人太少,一百年里没几个,相互之间也碰不上,基本没有什么交流机会,所以就没有形成词汇。你这时候非要找个词,找句话去把它定论上来,就反而迷失了。

思想最高处,只有体会,没有词汇。

【“杨慈湖不为无见,又着在无声无臭上见了。”】

王阳明赞扬弟子杨慈湖:“杨慈湖并非没有见解,他只是执着在无声无臭中体认罢了。”

#华与华书房#华杉注王阳明《传习录》【178】

我的《传习录》学习参考书目:

《传习录 明隆庆六年初刻版》,王阳明撰著,谢廷杰辑刊,张靖杰译注,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四书章句集注》,中华书局

《王阳明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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