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长期固定的形象,更多的是一种试验
那天,我记得我是站在山顶上,看着洋洋洒洒的灯光,火的印记从远处升起,在山的轮廓里,在河水的转弯抹角中,那么多的曲折挡在眼前。那时候,我开始惧怕了,真的。但我知道,我惧怕的并不是所有看见的灯火,不是所有看见的山,不是所有看见的弯曲,也不是苦恼我该如何证实世界的法则是弯曲的这一想法。只是,在山的那边,在我看不见的朦胧里,那诸多的看不见的,我看不见尽头的生活,那不可预料的世界的另外一部分,那一部分才叫我惧怕。也是我自己多想了,如果是平平谈谈的生活,岂不更好吗?如果不用思考,活得亦更加轻松些,只是前人欺骗了我,我感到有些无奈。我还是有些无奈,无奈这群蚂蚁在这空白大地上胡乱地爬来爬去,你来我往,也撞见了许多的事儿,倒是谱成了这大地上最为关键的字句。
奈尔拍摄我生平颇爱两种境象,也是最为敬畏的,一为宏大,一为渺小,就爱这两种极端。并不是在于它们的可见之处,而是在于它们之外的不可见的部分,它们的尽头到底是在哪里?它们到头来还是自己毁灭自己吗?还是作茧自缚吗?我就将思想在这两极之间不断的转换。可是,人生是无奈的,人是没有选择的,既是人,就是人,人生是无限的,也就生出了诸多的无奈的没有选择。尽管在两极之间逗留,最终还是回到现实之中,又陡然发现自己不得不在两极之间流转。
首先,我个人认为世界是弯曲的,不管是山的轮廓,河流的形状,水果、树木、人的线条,鸟飞的轨道,雨倾注的痕迹,风的味道和行踪,始终都是弯曲的,就连这存世尚浅的文字里,竟找不到一个笔直的线条。地球的形状唤醒光的波动,它们一个个弯曲地生活在短暂又永恒的宇宙之中,这寰宇中,如若有值得称赞的东西,那一定是它们弯曲的共性了。在海岸上,在山与月的交接处,这都完整的诠释着这个世界的弯曲完美的虚无。等一个人的思想不被功利主义所占有一刻,便会浮现出空灵、幽远、莫测和空虚的景象,像一块完全白色的屏障自天地起始到现今,一直衍生到往后,往后我们消逝的时候,我们的后面的生命全部消逝以后,贯穿着整个可知的和不可知的两部分世界。
其实我说“这个世界”这个说法是不正确的,世界并不止一个,是的,世界是两个。在我的想法里,一个可知,一个不可知。我不断地在可知的世界里寻找可知的知识,尽管我知道永远都不会找到知识的终点,但人们还是不断地找着。因为它们原本就没有起源,也是两个极端,在这极端之间,它们是无限的,但永远够不着。我们的思维在这两个世界里来回的奔波,当记起这个世界时便忘却了那个世界,总是会顾此失彼,总是这样的,没有例外,并且毫无半点差错。
其实,早在此之前,我曾在操场上漫步,操场的构造真够奇特,奇特到足以叫人落泪。壶形的,在看得见的世界里,显得极度好笑,可笑的并不是它本身,而是在这壶中的人,不是所有的人,而是某些单独的个体。那里,我感到,风吹过来,好温柔,可是呵,天底下竟有如此渺小之物,小得由风吹来吹去,小得和尘埃已无任何的分别。其实,我是无任何洞察世界的能力的,只是胡编乱造或是发发牢骚罢了,但是某些时候,思想又不想是胡编乱造,但事实是,人世间这些东西不都是胡编乱造的吗?有时别人不解,我更加茫然,这是肯定的。
我在那死寂的壶里走着,走着,却发现绕成了一个圈子,一个永远不会偏离轨道的圈子。那一刻,我哭了,但流的不是泪,而是心里一阵绞痛,感到这看不见的世界中似乎不曾存在的生命的可怕。本来范围已经如此局限,生命已经如此局限,时光那样短粗,但又安排这种叫人恍惚的精神的苦恼。我真茫然了,我对其敬畏之心和惧怕之心,没有任何分别,从未模棱两可。
人类时时刻刻都在研究着这两个世界,都在探讨着它们的模样,没有研究的,没有参加探讨的,也就都与物质签订了终生合同,这合同不需要太多的条款,证人也只有一方,当事人也就是自己了,有些人就终其一生在这物质里,最终合同到期,与物质同眠了。那些所研究透了它们的本质的呢?到头来,还是在大地里化作了腐朽。
不管是否研究透它们的本质,揭开它们的面纱,抑或是是否有人去研究,那都不大紧要。只是要人们背负的,更多的不是本质呵,而是本质之外,那看得见的世界之外,那看不见的世界里生出的诸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