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天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把剑叫黄泉。

那个人也叫黄权。

权从来不是泉。但黄权却是黄泉。

然而，今天，黄权真的去了黄泉。在自己家中，他的卧床上。

黄权睡觉喜欢四仰八叉的躺着，死的时候也一样，只不过身上插了一把剑。

所谓四仰八叉的躺着，就是两臂舒展，两腿岔开，像极了一个“大”字，如果再加上枕头，就是“天”。

天上插了一把剑。

杀黄权的人，想要诛天。

这是一座很大的庭院，比黄权家不知大了多少倍，和皇宫都不遑承让。

院里有一棵树，树上有一只鸟。

鸟叫的时候，天还亮着，鸟不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鸟从树上掉了下来，身上也插着一支箭。

箭是箭，箭不是剑。

鸟是鸟，鸟不是黄权。

可院中的人都是黄泉。

院里点着火把，十几支，亮如白昼。

这个院子自从十年前就没这么亮过，因为这是沈家大院。

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能在这个国家举足轻重，自然是陵阳王。陵阳王姓沈，叫沈无稽。

沈无稽已经有二十几年没出过书房，包括当年那场遍及京城的杀戮。

但今天，沈无稽正坐在院中，十几支火把的中央。仿若一个神明。

他本就是这个国家的神明，他姓沈。沈这个字很有意思，如果不去刻意拐那道弯，就可以读作，神。

神一样的沈无稽其实已经老迈，像这个国家里每一个枯槁的老人。实质上，他一直在睡觉，坐在那把经久的太师椅上，像一只沉睡的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