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马路
天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火球,俨然巨人怪,张大嘴巴,像是要吞噬一切。河面上冒着腾腾的热气,空气里不时袭来滚滚的热浪,树叶被晒得无精打采,很担心它下一刻就自燃了,柏油马路也是高烧不退,全身发烫得厉害。路上虽行人寥寥,但是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一点摩擦就会点燃一场战争。
垂直于这条宽宽的柏油马路,向路西边的深处走去,是一条窄窄的水泥路,路两边都是各种蔬菜叶子和水果皮,应该是清晨小菜贩和买菜的小市民留下来的。水泥路上人流多一些,这是通往光明小区的一条捷径。
路边,一个中年男人,著红色短袖,虽有些陈旧,但异常抢眼,皮肤黝黑,脸上都是往下滴的汗珠子,不住地用一块纸板扇着风,他守着一大车西瓜,鲜绿色的西瓜应该是刚泼过水,车上还搭了个大棚,他的眼睛不住地扫着过往的路人,眼里写满了精明算计而且巧舌如簧,对于不同的男女老少,他吆喝声也会有变化,不过很吵听得人心里很烦,当有人询问价格决定买的时候,他会把话说的很动听,让别人觉得捡了大便宜,其实他自己是一点亏也不会吃的,和他的长相真是不相称,就像黝黑的皮肤上套着大红的短袖。
一个中年大妈,长相带着刻薄,提着塑料袋,踩着便宜的塑料拖,走的很急,骂骂咧咧“这小子,居然敢耍老娘”,忽然“啊”的一声,刚好跌到了车上,西瓜又多,滚了几个下来,又刚好砸在她身上,害的她又重重摔到地上,便更是骂咧起来
“这哪家缺德鬼,大热天,这样欺负老娘!”
她原本骂的是扔水果皮的人,那个瓜农自然知道,但也知这不是省油的,只能以硬碰硬,他不能白损失几个瓜,故意挑起矛盾
“骂谁呢?自己没长眼,老眼昏花了吧,还赖我瓜,你必须赔我瓜,四个,一个30,共120”
“你要找找扔水果皮的人去,关我屁事”中年大妈不甘示弱。
“我拍了视频为证”瓜农掏出手机。
“我看你是自导自演这一出,我赔,门也没有,你赔我医药费才是。”中年大妈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两人分贝越来越高,空气中剑弩拔张。陆续有人出来围观,也有人从窗户里伸长脖子来看,一时议论纷纷,不知这场好戏何时休,看热闹的人群何时散,姑且不管了,镜头切换到刚才的柏油马路上。
忽然,狂风大作,风把乌云召唤到一起,把狂傲的烈日驱赶,狂日一开始还在云中穿梭,四处游荡,和乌云捉起迷藏来,试图挣脱风云的束缚,奈何风云的伙伴遍布各个角落,一呼百应,原本红光满面的太阳脸色渐渐暗淡下去,最后在空中没了立足之地,只得悻悻退场。云层中电光闪闪,雷声隆隆,难道是在欢庆?随即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冲刷着世间万物,火气尽消。
空气中完全没了浮躁的气息,世界变得静下来慢下来,不一会儿,风雨也性情大变,从粗野的汉子变成了腼腆的少女,风变得温柔起来,雨也羞涩起来,微风中带着不咸不淡的水汽,轻抚着小姑娘的脸,成熟中又带着几分稚嫩,疲惫中又透露出对未来的憧憬,她轻闭双眼,微微向后仰着头,双手张开,掌心向上,任由风和水落在她的掌心上,又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肩膀微微上下伏动,满脸陶醉其间的样子,又在细细品味。她的马尾干净利落地束于脑后,额前贴着几根碎发,天边出现了一道弯弯的彩虹,她放眼远眺,脸上绽开了一朵小花,眼睛弯弯的,不一会,那朵小花又枯萎了,恬静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郁,忧郁中又透出坚定,眼神中的光由暗淡逐渐明朗起来。白皙的面庞又不免清秀了几分。
她眼中光芒闪烁,脸上的笑容刚刚好,她往回小跑,是一辆淡青色的女式自行车,车后座上是一个纯蓝色书包,她轻轻背上书包,熟练地骑上车,她好像有了个有趣的主意,脸上像一朵迎着阳光绽放的向日葵,蓝白相间的宽大T恤随风微微摆动,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这条宽宽的柏油马路上,在路的转弯处,是一个公园门口,她下车,将车停靠在一边,款款从书包中,拿出一本诗集来,泰戈尔的《飞鸟集》,走进公园,找了一个安静很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看得到河,听得到潺潺流水声,看得见草,闻得到草的清香,还有鸟叫蝉鸣,也略微听得见人声,既有自然之声也有人间烟火气,她翻开诗集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默念一遍,又合上清亮的双眸,将书抱在胸前,沉浸在诗的世界里,想象飞鸟在她窗前歌唱,唱的累了又自行飞去,想象黄叶在她的窗前落下,带着一声叹息,然后躺在窗台上,凝视着她。在她看来,飞鸟和黄叶都像是她久违的朋友,是来看望她的。她的思绪越飘越远,越飘越远。这时一阵孩子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远处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五官精致稚嫩,粉扑扑的小脸蛋,在和她的两位二十五六岁的小阿姨玩游戏,俩小阿姨着装休闲大方,看着很和善。
“我们来开火车,我是司机”
“我要去北京”
“我要去海边”
其实不过小女孩站在前面,两位小阿姨站在小女孩身后,在一条公园小路上这头走到那头而已。
“好啦,到了,你们要下车啦”
“我们要回家啦”
“我们到家啦”
然后又是一阵咯咯笑。
来回玩了几回,小女孩好像玩厌了,换了个游戏
“我有魔法”
小阿姨假装张牙舞爪,女孩小手在胸前一顿乱划
“你们是坏人,我要把你们变成好人”
小阿姨又装作被施了魔法,变成了好人
“我要把魔法教给你们”
然后就开始教她们各种自创的魔法手势
小阿姨都很配合小女孩,强忍住笑。
小女孩,闭上眼睛,朝着戴眼镜的小阿姨开始念咒语“把眼镜变没掉”
小阿姨快速摘掉眼睛藏起来,小女孩睁大眼睛,非常好奇,真变没了,试了好几遍,屡试不爽,又露出孩子那种非常爽朗好听的笑声来,两位小阿姨也笑的前俯后仰,她以为自己真有魔法,她又想把另一个小阿姨变没掉,这次没有成功。
“你的魔法能量还不够,还要多加修炼才可以”小阿姨安慰道。小女孩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说是两位小阿姨陪小女孩玩,倒不如说小女孩陪俩小阿姨玩。
她看的呆了入迷了,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不过隔着一条柏油马路,这边的美却是温馨轻松自然诗意充满向上的希望。
这就像我们生活的两面,一面我们要去忍受生活惨淡的一面,一面我们又享受着生活美好的一面,而这两者不过隔着一条柏油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