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皮癞子（28）——到底谁不能生？

四下里蛙鸣此起彼伏，这令二柱想起迎娶翠莲那晚屋外也是这么热闹，天空下所有的节律似乎都在给自己的婚礼伴奏。

翠莲是他打小就喜欢的姑娘，含情脉脉的眼，饱满圆润的脸，尤其是脸蛋上那一对小梨涡，笑起来可别提了，二柱看一眼就觉得胸口里的心要蹦出来。翠莲娘家有两个姐，一个弟，偏偏父亲还是个残疾。自然是衣服等传到她这儿都洗得发白，补得满身花，吃喝更不用提，肚子饿着是常态。

二柱知道翠莲家条件不好，就常背着他娘给她送个馍，日子长了，他就拽着她说：“你就站俺眼前吃。”翠莲羞得低下头，每咬一口馍，脸颊上就漾出一圈花，看的二柱移不开眼。那时他总是想等自己长成男人时就要把这个女人娶回去，天天看她的小梨涡！

翠莲两个姐姐都嫁人了，嫁得不好，只为给小弟攒个嫁妆，轮到她时，竟是要许给庞各庄的剃头匠，那男人又矮又胖，在二柱眼里简直就是七个小矮人般的存在，怎么能让自己的白雪公主嫁给这样的人？！他连作带闹，家里老爹老娘终是拗不过儿子，媳妇娶回来了，但谁知肚子却迟迟没动静。

翠莲自知娘家没人能给她撑腰，在婆家过得各种小心翼翼，可这肚子的问题还是要上心的，时间久了，她和二柱偷偷去了县里的医院，在那里做了相关检查，可自己啥问题都没有。小两口拿着诊断报告，像做错事的孩子问大夫：那接下来俺们还能做点啥？大夫用下巴点一下二柱：查查你男人吧。

“查俺干啥？”

“你媳妇没问题，不查你查谁？”

“咋查嘛？”

大夫给讲了方案，两口子红着猪肝似的脸站在走廊里商量了半小时，还是决定不查了，可是二人要回家的时候，二柱又变了主意：查就查！还他娘的能有啥？

结果，这一查，俩人傻了眼，原来真是男人的问题啊，新鲜了，这咋还有男人的问题？

那晚，翠莲想了很久，公公婆婆想抱孙子的心急得要命，如今明白了虽然不是自己的问题，可倘若让大家知道是二柱难于生育，以后他还咋在长汀镇抬头做人？思前想后，翠莲说：“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啥命都认了。就算生不了娃，咱以后领一个，你看行不行？你是天，不能塌。”嫁给他后她从没做主拿过啥主意，但这次她说得很坚决，“谁问起来，也不是你的问题，记得不？”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二柱在心里暗自使劲：这女人，俺得爱她一辈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