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卷七·十六·牛㾮）

牛㾮，也叫牛瘟。

蒙山有个养牛大户，叫作陈华封。

这年盛夏，老陈躺在树下乘凉。少时，一个男子从远处跑来，也凑到树下避暑。老陈打眼一瞧，此人满身大汗，偏偏头上还裹着一条围巾。

“解下围巾，你就凉快了。”老陈如是笑道。

男子摆手说：“解下容易，再戴上可就难了。”

老陈觉得稀奇，就势跟他攀谈起来。

男子叹息：“这会儿要能喝口凉酒，岂不美哉！”

老陈起身笑道：“这有何难。跟我走，带你回家喝酒！”

男子求之不得，跟着返回陈家。

进了家门，老陈取出窖藏陈酿，任凭客人饮用。男子海量，从日中喝到黄昏，仍没有收杯的意思。老陈命人张灯，要陪客人喝个尽兴。男子酒气上涌，不经意间摘下了围巾。正面看去，倒与常人无异；可见了后面，着实叫人吃惊。男子脑后竟然漏出点点灯光。

咦，莫非脑子有洞？

老陈捉摸不定，越看越好奇；待男子伏案睡去，连忙凑过去观察，见其脑后有块碗大的洞，里面隔着一层薄膜，瞧不清内中情势。

好奇害死猫。老陈摘下发簪，拨开薄膜继续查看，结果飞出一只外形像牛的小虫，冲破窗纸向外逃去。老陈吓了一跳，正要返回座位，男子倏然醒来。

“你放走了牛㾮，这下闯祸了！”男子起身惊叹。

老陈求问原由。

男子应道：“事已至此，我便实言相告。我乃六畜瘟神。你放走牛㾮，害了方圆百里的养牛户！”

老陈大惊，忙求解药。

瘟神慨叹：“如今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救牛？苦参散最有效，你找来试一试。切记：多加推广，不可心存杂念。”临行前，留下一把泥土，叮嘱说：“实在不行，把这捧土和在饲料里。”

不久，当地爆发牛瘟。

老陈想凭方子赚钱，只告诉了弟弟一人。结果弟弟家的牛治好了，自己家的牛反而病倒了。老陈这才想起瘟神叮嘱，一边推广药方，一边和土喂牛。一夜过后，群牛康复如初。

又过一月，牛瘟退去。得益于老陈的方子，当地只死了四头牛。

一位缙绅对此高度评价：“这次牛瘟，咱们蒙山表现的最好。一共四千头牛，只死了四头，相当于没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