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

周五，轮到我晚自修值班。

国庆假期前一晚的晚自修，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学生这样，我也如此！想着在家等我的丫头，我有点归心似箭。

果然，在接近晚自修结束的前十五分钟，靠近办公室的一个班的班主任忍无可忍，公然发威。严厉的批评声刺破夜的寂静，浓烈的火药味消融了放假的兴奋与期待。

伴随着放学铃声响起，整个校园像突然增加了特效，顿时炸开了锅。唯独那个班，岿然不动。

我理解班主任的恨铁不成钢，我也同情无故遭殃的大多数学生。我更担心在灯光下焦急等待孩子的父母，是不是要望眼欲穿。但我知道，我不能在受批评惩罚的学生面前要求班主任立即放学，我也知道班主任是明白人，纯粹吓唬一下学生，她也担心门外的家长焦急。

十分钟后，整个校园的喧哗渐趋平静，这个班开始三三两两出教室。

我站在楼下，吹着凉爽的夜风，仰头看着顶楼的灯光。心里庆幸着今天早上没有直接来学校，而是回到家骑了小电驴来。这样，早点回晚点回，我是自由的。

等整个校园恢复寂静后，我才能回家。

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沉重的书包，拎着看上去快要撑破的袋子。因为长假充满了无数的未知，学校担心五一假期的悲剧重演，所以建议学生把所有学习资料都带回家。

教学楼最后一块明亮熄灭了，我去车棚取了我的小毛驴，骑到北校门。虽然平时我都走东校门，但是想到还有几个孩子在夜色中行走，我还是去北校门看看。

远远地，黑暗中，还有学生慢慢地走出来。

门卫师傅很是和蔼，虽然此刻比平时关门已整整晚了15分钟。

最后一个男生走出来时，我心生疑惑。此刻门外已没有一个人。

“你的家长呢？”我赶紧问。

高个子男生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借手机。免提的电话，让我听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嘈杂与凌乱。那孩子冲着手机几乎是大喊着让其爸爸来接他。然后挂了电话。

校园内漆黑一片，校门口的灯光似乎也不甚明亮，男孩在空旷的门口徘徊，孤独的影子拉得老长。

门卫师傅对我说：你回去吧！这里有我，我会等着他家长来接的。

我看了看安静的夜，女儿今天四点就放学了，前几天一直唠叨埋怨我为什么周五晚上值班？简直错过了小半天的陪伴时间。此刻，她一定在家盼着我呢。

我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男孩，他低着头，无聊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我再陪他一会儿。看着时间已过了九点，我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让她再问问家长，怎么回事。

又过了好一会儿，班主任打来电话，说孩子爸爸还在上班，等会儿让孩子爷爷来接。

我一想到老爷爷在黑漆漆的夜里来接孙子，心里泛起说不清的滋味。我赶紧让班主任再打电话，让他爷爷不要来接，我送他回家。

那孩子一听我送他回家，拼命摇头摆手：“老师，不用，真的不用你送。等会儿我爸爸会来的！”

我最后只能命令：不许废话！赶紧上车！我和你同路！

那孩子才不好意思地坐到我的小电驴后面，他的一大袋子书，我放我脚边。此刻，我后悔，如果早晨开汽车来学校该多好，那样不会那么挤，那么慢，那孩子坐着也舒服。

一路上，我跟那孩子聊着天，没有拘束不安，那孩子告诉我，他爸爸在很远的地方上班，九点才下班；妈妈在市里一家养生馆工作，也很忙；家里还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弟弟……

男孩住的那个小区，我不太熟悉，他一路指挥着我前进。

夜色中，来来往往的车，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橘色的路灯，光线有些晕染，显得宁静柔和。

送回男孩，我返回。车子轻盈了很多，车速也快了很多……

手机在我进小区时赫然响起，我一看9：30，离晚自修下课一个小时过去了。赶紧回话：进小区了，马上到家！

（2022.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