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第一章：念书

“王萌，快点！你再这么墨迹要迟到了”。

堂姐看样子很生气。因为这是她第三次提醒我了。还好母亲在场，她不敢发作。

“哦，就好了。”我不情不愿地回应着。

母亲帮我整理好衣服，背上她缝的书包，连块干粮也没来得及带，就被堂姐拽出了房门。

“慢一点跑，慢点～跑～”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可堂姐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拉着我疯跑。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学，没想到堂姐七点就来敲我家的门，平时这个时候，我正鼾声如雷，梦着周公。堂姐大我一岁，因为我们住的比较近，所以我们经常一起玩。

我们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早读课下了，堂姐被老师罚站在外面，我因为是第一天上学，老师法外开恩，并没有跟堂姐一起罚站。其实，面对这么多陌生的面孔，我情愿陪堂姐一起罚站。

终于熬到了中午放学，也没听清楚老师讲了些什么，原来上学这么痛苦。堂姐一路上也不搭理我，自顾自地走着。我知道堂姐是在生我的气，早晨她拉着我跑的太快，我一个踉跄摔了一跤。就开始耍赖皮，一路上不好好走路。所以我们迟到了。

学校离我们村也确实远，早晨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才到，我现在双腿都酸软。堂姐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姐呀～你等等我，走慢点～”。

我一路小跑着追她。虽然我腿疼的要命，但我依旧不敢松懈，我又不认识路，一不留神堂姐拐个弯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堂姐装作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越走越快。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太阳越来越烈，我的头顶开始冒汗，浑身发热。接着头晕脑胀，小腿发软。突然眼前一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母亲看见我清醒了过来，赶紧端来了早已熬好的粥。

“你怎样了，好点没有？”母亲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她吹着粥一口一口地喂我，又抹了抹我的额头。我点了点头，母亲告诉我，我是因为连饿带累晕倒了。

当时把堂姐吓坏了，她是打算吓唬我一下，报她早晨挨批评的仇。没想到我竟然晕倒了，还好遇到熟人把我送回家。

我心里很委屈，我也不是不好好走路。我真的走不了太快。想到这些我摸了一下腿，现在还隐隐地痛。

晚上，我睡着后。隐隐听见母亲跟父亲在吵架，好像是因为我念书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太累了，我意识有些模糊，不知道是真的在吵架，还是在做梦。

第二天早晨，堂姐没来我家。母亲也没有叫我起床。我一觉睡到太阳照屁股上。那光，柔柔地，暖暖地，很惬意舒服。

过了两天，我的腿已经不疼了。母亲给我换了件新衣服，新布鞋。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新衣服，鞋子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穿。我连忙追问怎么回事儿，她说带我去城里念书。

我极不情愿地上了班车，两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县城里。母亲时刻牵着我的小手，生怕跟丢了。毕竟我第一次来县城，总觉得很好奇，人多、车多、吃的多、玩具也多，比我赶集还热闹。

我跟母亲就站在车站旁，大概半个小时后。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向我们招手，冲我们微笑。

母亲赶紧把我拉到女人跟前对我说：“快喊姨。”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母亲的亲妹妹，在城里教书。她一头的卷发被随意地扎着。穿着当下流行的衣服和鞋，母亲跟她站在一起，显得逊色了很多。

“姨！”我极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就躲在了母亲的身后，我从小对陌生人产生恐惧感。

前几天，门前的大路上经过一辆三轮车，我当时正在路边玩耍。听见声音后，吓得一屁股跑回了家。告诉母亲后，她把我训斥了一顿。

姨微笑着抹了抹我的头说：“几年不见，这都长成大姑娘了，刚见你时就一小不点”。

她边说边比划着。我对她见过我的事完全没有印象。母亲跟姨聊着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母亲。

没一会儿，就来到一家店里，上面挂着“书香墨客”的匾。我们跟着姨走了进入。里面很敞亮，全都是书、笔、墨、纸、砚等等，原来这就是姨住的地方，姨把我带到里面，是个两层的小床。

“你以后就住这里，”姨指着小床对我说。

看了下整洁干净的小床，我点了点头。

晚饭过后，可能是因为太累了，我跟母亲早早地睡了。却怎么也睡不踏实，半夜里我依旧听到汽车来回行驶的声音。

第二天，姨把母亲跟我带到了她教书的学校。然后我就被安排到了小学教室。全班同学“哗”的一声，议论纷纷。用另一种眼神看着我，仿佛来了个外星人。

“刘洋，你过来一下”。姨指着着一个面目清秀，个子略高的男孩说道。

男孩走到了我们跟前。姨笑着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说道：“这是王萌，以后你要多关照一下！”

“没问题，阿姨。”男孩冲着我微笑了一下。

“那就这样吧，你们快上课了，我们先出去了。”姨拉着母亲走出了教室。

我手里紧紧地攥着几个口香糖，那是姨在路上给买的，我拿出一个递给刘洋。

“给你吃一个”我语气生硬地说。他是姨闺蜜家的孩子，班里任职学习委员。

“谢谢！”刘洋接过了我递给的口香糖。又微笑了一下。

我们坐回了各自的位子上，班主任是个很胖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很凶。上课时我总是心不在焉。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我心里特别惶恐，说不出的难过。

放学后，学生们都离开了教室。只有我坐在教室，趴在桌子上哭。说不上来是压抑还是恐惧。总觉得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小孩。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回家？”一个好听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我抬起头来，刘洋正看着我。

“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我抹着眼泪儿哽咽道。

“我带你去找你姨”。

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出了教室门。带我来到了教室办公室。

我见到姨后，哭的更厉害了。她不断地安慰我，抚摸着我的头。刘洋把我送达后，就离开了。

姨骑着自行车后面载着伤心的我，我心里五味杂全，难过至极。就连母亲也回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座陌生而没有温度的城市。

姨带我去吃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可我却怎么也吃不下。换作平时，我一定欢喜的不得了，毕竟，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噙在口里的肉，却难以下咽。不知不觉泪水又一次涌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