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烟雨剑】第二十九章 酒

上一章：风铃

---

穆南风已经醉了。

他本来是不喝酒的，但他却醉了。

他的剑此刻被随便地放在桌上。他整个人都趴在桌上，似乎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

这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年轻人谁没醉过几次呢？甚至有人说，如果一个人没有大醉过几次，那么他根本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个男人有了女人不一定算是真正的男人，但一个男人大醉过几次，那么他一定是个真正的男人。有些好酒之徒甚至这样放言。

但穆南风却实实在在不应该醉的。他是一个杀手，一个为了杀人而杀人的杀手。一个醉了的杀手无异于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但是，当一个杀手可以让自己喝醉的时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根本不在乎自己死活？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秋风瑟瑟。

酒馆门口的灯笼在秋风里摇曳着，平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难道连秋风也在惋惜少女的离去？

没有人知道，除了灯笼晃动下的影子。

夜已深，酒馆却越来越热闹了。

没有人在乎穆南风到底是不是醉了。酒馆本来就是喝酒的地方，有人在酒馆里喝醉了，那本来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就在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到酒馆的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一个没办法让人不去看的人。

因为这个走进来的人太冷了，甚至比秋风还冷。本来酒馆里的人都已经喝得热火朝天，但看到来人，顿时感觉浑身发冷，有的甚至开始打冷颤。

来人一身漆黑，身后背着一柄剑。剑气逼人。

黑衣人走进酒馆后，径直走到穆南风跟前。他打量着穆南风，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你是一个杀手，你不应该喝醉的。”黑衣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诫穆南风。

“谁说杀手就不能喝醉呢？”

黑衣人可能也没有料到，会有人接他的话。接话的是一张正在微笑着的脸。这张微笑的脸，连黑衣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这实在是一张很不平凡的脸，这张脸上的微笑，太让人舒服了。

不止黑衣人，酒馆里的所有人，在听到声音后都追着声音看到了说话的人。刚刚被黑衣人带进来的寒冷顷刻间就被眼前年轻人的微笑给化解了。

“是你在和我说话？”黑衣人忍不住对着年轻人问道。

“当然是我在和你说话。”年轻人已经走到了黑衣人身前。

“一个真正的杀手是不会让自己喝醉的。”黑衣人忍不住再次说道。

“杀手也是人，是人就会醉。”年轻人脸上还是挂着微笑。酒馆里很多人看着他，似乎也看得快醉了。

“杀手当然也是人，但杀手喝醉后就是死人。”黑衣人漆黑的眼睛似乎更黑了。

“哈哈哈，谁说杀手喝醉后就得是死人呢？”年轻人看着黑衣人，依然一脸微笑。

“当然是我说的。”黑衣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的寒意似乎又增加了几分。

“你说了不算。”年轻人又向前走了一步，走到了穆南风身后。

“难道你说了算？”黑衣人看着年轻人，眼里似乎有了变化。

“我说了也不算。一个人是不是死人，只有他自己说了算。”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

“妹夫，这架我替你打了。”

哪知就在众人快透不过气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一男一女从人群中走了进来。人们原本好奇的是说话的人，但当看到少女的时候，一个个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立刻迎上去咬一口。

来人自然是戚念雪和戚长空，而这个微笑的年轻人自然就是舒开玉。

戚念雪和戚长空径直走到舒开玉身后。黑衣人看到戚长空，眼睛里似乎一下子又有了光。

“刚刚是你在说话？”黑衣人忍不住对着戚长空问道。

“刚刚当然是我三哥在说话。”没等戚长空回答，戚念雪已经抢先答道。

“你是戚家三杰里的戚长空？”听完戚念雪的话，黑衣人又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害怕了吧？”

“我倒是真想试试这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到底几斤几两。”

听到戚家三杰，酒馆里一阵哗然。戚家三杰在江湖上名气虽然很大，但却几乎没有人见过庐山真面目，今日难得见到真容，自然七嘴八舌都想议论几句。

“在下自然愿意领教前辈高招。”

戚长空本来就是剑痴，虽然他并不知道黑衣人的来历，但却能感觉到黑衣人身上的那种剑气。这种剑气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的，让他着实有些兴奋。

很多人开始后退，但又不愿意退得太远，因为没有人想错过高手的对决。这种对决百年难遇。

只有趴在桌子上的穆南风，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他手上还紧紧握着酒坛，甚至还在不停地呕吐。好在这个酒馆的老板为人足够大方，要不然穆南风早已经被轰出门外。

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穆南风足够大方，他刚进门就往桌子上丢了很厚的一沓银票。没有人不喜欢银票，所以老板收下银票后，自然就发现穆南风的一切行为顺眼了许多。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不假。

看着趴在桌上的穆南风，舒开玉眼神有些复杂，但脸上还是微笑着。他似乎永远都不会烦躁，也不会生气。

他甚至干脆坐了下来，就坐在穆南风身边。

他一坐下来，戚念雪跟着也就坐了下来。他们甚至都不担心戚长空。

酒馆里已经安静得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

戚长空身后的剑匣还没有打开，黑衣人也还没有拔剑，但他们似乎又都已经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