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至亲无情

伊涅斯在飞回马琳莱克的路上突然改变了航向。他有了新的计划，一个比派兵征服洞壁山更好的计划。他要伪装成阿雅（戈雅）潜入洞壁山，夺取母亲的水系力量，那里还有一个用气系力量的弟弟，也可以顺便杀了。

新计划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防止母亲纳兰逃走。根据希莱修姆提供的情报，洞壁山的纳兰是个强大的水系精灵，在海中躲藏实在太容易了。征服洞壁山不难，但是伊涅斯没有把握能抓到母亲。

伊涅斯甘冒奇险只身潜入洞壁山还有一个目的。他想去偷血祭魔法的相关书籍。毕竟洞壁山的精灵是因为用血祭魔法杀害族人才被驱逐的，他们一定还掌握这种法术。

自从体会过一次血魂石的力量之后，伊涅斯久久不能忘怀那种感受。献祭精灵族人的事他是不会做的，但是在征服人类的时候却可以大量献祭俘虏。伊涅斯知道人类的数量异常庞大，如果都能献祭做成血魂石，力量一定超乎想象。

伊涅斯长时间跟踪观察阿雅，又得到了她的力量，自认为伪装起来毫无难度。他的土系魔法可以生成任何服饰和器物。他曾经伪装成父亲索罗的模样与希莱修姆交易，自认为没有露出破绽。

伊涅斯再次飞临洞壁山附近海域，变化成阿雅的模样，一头扎入海中。他不知道阿雅与别的洞壁山精灵不同，在海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鱼人形态。

不论怎样，现在的伊涅斯有恃无恐。他不再需要保留力量压制诅咒之力。他也见识过了洞壁山的军力，虽然一个人很难战胜，但是随时逃跑不成问题。

海水越来越暗，海面越来越远。伊涅斯再次来到了洞壁山前。他上次逃走时炸出的大坑还清晰地留在海底。与上次不同，此时洞壁山附近有很多精灵。他们纷纷游过来向戈雅行礼。所有的深海精灵都知道戈雅地位卓然，是未来的女王。

家人当中最早赶来的是巴希沃。他游过来行礼，说道：“巴希沃拜见长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是听说了马琳莱克入侵的事吗？”戈雅虽然是他的姐姐，但是从小就没有在洞壁山生活，而是在深海王庭长大的。她和洞壁山的兄弟们，甚至和妈妈都并不亲近。

小王子 巴西沃

“嗯。“假扮戈雅的伊涅斯含混地回应了一声。这倒是很符合戈雅的说话习惯。她一直非常孤傲，除了对纳迦女王，很少展现出热情的一面。

戈雅随着巴希沃进入了洞壁山内部。一进门的地方，巴瓦已经安排了仪仗队欢迎。洞壁山相当于海底的自治王国，并不像其他海妖一样直接从属于深海王廷。以戈雅的身份，安排仪仗迎接是必须的礼仪。

“欢迎长公主殿下。您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母亲大人在内殿恭候。”巴瓦说到。伊涅斯迅速分析出了阿雅不常回家，而且在洞壁山地位崇高。

洞壁山内部是干燥的陆地。水系魔法把外面的海水阻隔在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截面上。伊涅斯随着巴瓦穿过海水的分界面，往宫殿内部走去。一路上，伊涅斯观察周遭环境，感叹于在这深海的大山内部，宫殿却修建的如此宏伟，不输马琳莱克，而且样式几乎完全一样。

“哼，这帮家伙，躲到这种地方还要维持王室的排场。可笑！”伊涅斯心道。

到了洞壁山的内殿，王座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妆容华贵的女性精灵。伊涅斯立刻认出了这是自己的母亲。从她的面容上能看出艾灵和艾玛的影子。她的水系力量磅礴而温柔，果然不凡。

伊涅斯恨不得这就出手抢夺母亲的力量。想到还要偷学血祭魔法，他强忍冲动，上前行礼。双手覆面轻按额头，这是精灵自古以来一脉相承的行礼姿势。以精灵王族正朔自居的森德拉一族到了深海也没有改变。

“母亲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戈雅问道。戈雅（伊涅斯）这句话是顺着来迎接的巴希沃说的。既然对方以为她是来了解马琳莱克入侵事件的，他便顺势问道。实际上，入侵事件已经过去数月之久。伊涅斯也不清楚为什么戈雅没有回家。

“你能回来看看真是太好了。”纳兰走近戈雅，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她很思念这个女儿。不过寄养在纳加身边的戈雅几乎不回家。这一点上，她与被索罗抚养的三个孩子区别不大。

戈雅上次来洞壁山已经很多年前的事了。她当时只是跟随纳迦来访，从未自己单独来过。纳兰想着女儿一定是担心洞壁山家人的安危，才从人类世界千里迢迢赶回来的，非常感动。

“发生了很多变故，但是我们都没事。马琳莱克的新王打过来，被巴瓦他们击败逃走了。“纳兰说道，“别的都不重要，来，快来见见你最小的妹妹。”

艾玛早就站在墙边等待和戈雅见面了。她走到母亲身旁，面对戈雅行礼，恭敬地说道：“艾玛，见过长公主殿下。”她听哥哥巴希沃说过，这位姐姐地位与他们不同，是未来的海洋之王。

“原来你叛逃到这里来了。怪不得我一到洞壁山就被围攻！”伊涅斯心中嘀咕，面上却温和的一笑，问道：“你是从马琳莱克来的？“

“正是。那里发生了巨变。我哥哥伊涅斯杀了父亲夺得了王位。我是从马琳莱克逃出来的。”

“巴瓦说，多亏艾玛提前预警，他们才有时间组织防守，挡住伊涅斯的进攻。”纳兰感受到了杀气，赶快在戈雅面前夸赞艾玛，想化解她对艾玛的敌意。她哪里知道，这股敌意现在更强了。伊涅斯非常后悔没有早早杀了艾玛，低估了她可能造成的麻烦。

弱小的艾玛也感到了这股敌意，似乎……有点像伊涅斯的力量，不过更加冰冷。伊涅斯抢来的冰系力量迷惑了艾玛的判断。

伊涅斯化身成戈雅潜入了洞壁山，没有露出破绽。因为精灵可以任意变化身体，所以他们之间主要是靠识别彼此的力量。伊涅斯在言谈举止上尽可能模仿姐姐，但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戈雅几乎没有在洞壁山生活过。

戈雅精灵原貌

伊涅斯很快知道了这一点。纳兰提到：“你第一次独自来看家人，就让巴瓦他们带你好好参观一下吧。”纳兰希望自己的子女之间能建立良好的关系，就让巴瓦，巴希沃和艾玛一起带着戈雅去四处看看。

在洞壁山见到这个小叛徒（艾玛），伊涅斯几乎忍不住要动手了。但是当他听到要去洞壁山四处参观，又忍住了杀意。他正愁找不到借口搜查这里。他要多了解一下洞壁山的军事实力和布防情况，方便以后率军来攻打。他还要查探一下洞壁山的图书馆，看看有没有关于血祭魔法的书籍。

巴瓦带路，一行人离开了内殿。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姐姐，巴瓦依然毕恭毕敬，像对待外宾一样带着戈雅四处参观。巴希沃和艾玛跟在后面连话都不敢插一句。

艾玛有着极强的感知力。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戈雅身上带着似有似无的伊涅斯的感觉。但是她完全没有怀疑戈雅的身份。自己刚来洞壁山没几年，妈妈和哥哥们怎么可能会认错家人呢？艾玛把这种感觉归结为王者之气。看来强大的哥哥姐姐都有这么一股令人不适的可怕力量。

巴瓦带着戈雅转了一大圈，基本把整个洞壁山走了一遍，却没有带她去看图书馆。戈雅只好主动提出去看古籍。巴瓦虽然意外，也没有多想，便带着她去了。洞壁山的精灵非常重视知识的传承，当年他们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逃入海中也还带了很多图书。

戈雅在图书馆闲逛，时不时拿出一本书，随便翻翻。实际上，伊涅斯正在迅速扫视各类魔法书，看看有没有血祭魔法的相关内容。

（兰灵曾经和丹龙说，精灵族并不学习魔法。这其实是错误的认知。精灵族比人类还要重视研究和记录魔法。只不过马琳莱克的魔法书都被森德拉王室带走了。兰灵从小只能看到历史书。）

伊涅斯发现图书馆内的魔法书都非常有用，令他大开眼界。可惜他怎么也找不到关于血祭魔法的内容，真是奇怪。他是来参观图书馆的，不能停留太久。伊涅斯很想开口询问，但是这样做太容易暴露。伊涅斯想，至少要知道了血祭魔法书的存放位置才能暴露身份。

洞壁山的情况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伊涅斯通过刚才的观察知道了几件事。首先，他的妈妈作为洞壁山的领袖，并不是女王。还有一个真正的女王存在。其次，不知为什么，戈雅的地位非常崇高。她从来没有生活在洞壁山，而是跟随那位女王生活。最后，女王正在筹划征服人类世界，洞壁山也在积极准备。

戈雅在图书馆“闲逛”的时候，艾玛悄悄问巴希沃：“长公主殿下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吗？我感觉女王陛下都比她好亲近。”

“她可不光是长公主，她是未来的女王。大哥说她从小就是这么冷冰冰的，而且很少回家，她不把这里当作是自己家。”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巴瓦问道。他们兄妹三人都站在图书馆门口附近恭候。巴瓦站在前面，回头问两人。

“没什么。艾玛问长公主的事。”巴希沃说。

“别瞎嘀咕了，这么点空间，被长公主听到怎么办？她毕竟是我们的姐姐，未来的女王，要尊重。”巴瓦说。

“她是担心妈妈才回来的吗？事情过了几个月才来。”巴希沃问道，言语间带着不满。

“女王陛下派她在人类世界刺探情报，非常危险，哪能说回来就回来？”作为未来的卡普特（洞壁山领袖），巴瓦更了解军情。

伊涅斯搜遍了图书馆，依然没有发现关于血祭魔法的书籍。他不知道血祭魔法已经被洞壁山的精灵彻底禁绝了。森德拉王族被人类赶入大海之后，进行了激烈的内部讨论。

他们被驱逐，被追杀的悲惨历史让他们不得不反思自身的原因。血祭魔法让他们变得强大，同时也变成了众矢之的，变成了狩猎的目标。

时任精灵王卡塞德最终下令彻底禁绝血祭魔法，销毁一切相关的书籍和法器。在对待珍贵的血魂石的问题上，卡塞德还是手软了，没有全部销毁。他规定，为了种族的延续，可以有限度的使用血魂石，但仅限于生死攸关的情况才能使用。

戈雅（伊涅斯）参观完图书馆，走回了门口，由巴瓦带着回内殿见母亲。刚才三人的对话没能逃过伊涅斯的耳朵。他惊喜地发现阿雅竟然是女王的继承人。如此说来，他不需要攻占洞壁山，只要杀死那个女王就可以用戈雅的身份统治这里了。到时候，不管是这里的士兵，母亲的力量，还是血祭魔法的书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精灵图书馆

伊涅斯调整了计划，改为暗杀他还从未见过的女王。他以戈雅的身份跟母亲说想小住一段时间。这让纳兰喜出望外，立刻派人安排房间。她非常希望能和女儿多相处些时日。把孩子和母亲分离，不论多么正当的理由，都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

纳兰感觉非常幸福，小女儿和大女儿都先后回到了自己身边。她同时也猜到，女儿的突然到来恐怕不是因为马琳莱克偷袭的事，很可能是和纳迦女王闹矛盾了。纳兰和纳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感情要好，彼此也非常了解。她能从很多细节判断姐姐的心理。

上次在王庭见姐姐的时候，纳兰顺口问了问戈雅的情况。纳迦女王还是一贯地夸赞戈雅能力出众，但是纳兰能从姐姐的语气中猜出她们近来在闹别扭。女儿把她这里当作了避风港，纳兰非常欣慰，但是还是派人悄悄去通知了姐姐，这是她作为卡普特应尽的义务。

戈雅在洞壁山盘桓了数日。她不敢和别人深入交谈，怕说错话，总是一个人闲逛。这更让纳兰判定她心绪烦乱，确实是躲到这里来散心的。其实伊涅斯心中烦恼的是如何才能见到这个女王。他到现在连家人的名字都没搞清楚，母亲叫什么，兄弟们叫什么统统不知道。至于这个女王叫什么，是什么物种，更是一无所知。

正在伊涅斯苦于没有机会暗杀女王的时候，纳迦女王得到了妹妹送来的消息，决定来洞壁山找戈雅。她此行有好几个目的，不完全是因为戈雅。

第一个目的是查看当时伊涅斯入侵的情况。纳迦听说伊涅斯一人独战全体洞壁山精灵，很想去考察一下战场，看看他到底多大本事。虽然马琳莱克一直是洞壁山的敌人，但是现在纳迦想要联合伊涅斯对付奈姬。

纳迦虽然早听说了伊涅斯入侵事件，但是她一直抽不开身。她有更重要的事。第迪斯（希莱修姆）如约送来了金盾海螺。纳迦经过长期寻访，终于找到了深藏在海底岩缝里的五位远古战士——金盾武士。

纳迦此行的第二个目的是恳求纳兰拿出“精灵之心”，那是森德拉王室不知屠杀了多少族人所制成的鸽子蛋大小的血魂石。精灵王室因此石而强大，也因此石而没落。

先王卡塞德封存了“精灵之心”，要求仅限于种族存亡之际才能使用。至于什么是“种族存亡之际”没有明确的说法。纳迦希望能劝说妹妹让她使用一次，用来杀死奈姬。纳迦虽然是女王，但是按照卡塞德立下的法则，洞壁山的卡普特才是精灵之心的守护者。

女王的第三个目的才是去见戈雅。戈雅虽然已经不再叛逆，但是纳迦觉得她不再是以前的戈雅了。戈雅对反攻人类似乎不再有什么热情，只不过是在完成她的义务。自从古尔死后，戈雅再也没有回到过海里。

纳加此时正在筹划对战奈姬。即便是有了金盾武士助战，就算伊涅斯也愿意结盟，纳加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她战死，戈雅继任王位后，会继承复兴精灵一族的意志吗？纳加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平静的深海，暗流涌动。阖家团聚的背后，是阴谋与背叛。也许正如先王卡塞德所言，血祭魔法是一个诅咒。使用者变强不是因为偷取了别人的力量，而是透支所有子孙的生命。它用欲望将你俘获，也终将吞噬你的身心，带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