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大 阿斯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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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二十四期：初心不变】

”嗡——嗡——”难得有机会陪同妻儿在公园游玩的派出所副所长伊力夏提的手机急切地震动了起来。他正坐在草地上，将3岁的儿子阿迪里高高举起，逗得孩子咯咯笑个不停。看了一眼旁边不住扭动的手机，伊力夏提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妻子阿依古丽。阿依古丽佯装生气地说道：“刚是谁保证今天不会有电话来着？”伊力夏提歉意地冲她一笑，大声说道：“这帮小子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说完将孩子递给了妻子，按下了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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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所长，不好了！艾力毒瘾发作，在西大桥拿刀抢劫呢！”电话刚一接通，还没等他发问，对方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冲击着他的耳膜。

“什么？这皮娃子，你们先不要上，别吓着他，我这就赶过去。”说完挂断电话，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对妻子说道：“艾力拿刀抢劫，我要赶快去看一下。”阿依古丽撇着嘴道：“艾力，艾力，整天都是艾力，感觉他才是你亲儿子。”伊力夏提低头在儿子额头上亲上一下，说道：“我处理完马上就回来。”

3岁的阿迪里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操着稚嫩的童声喊道：”达大，阿斯达“（维吾尔语：爸爸，慢一点）。伊力夏提边跑边回头冲着妻儿微笑，却没想到从此天人两隔，这一画面定格为永恒。

伊力夏提将车开得飞快，脑海里回想着这几年对艾力的点点滴滴，越想越生气：怎么就这么冥顽不化，就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原来伊力夏提的父亲吸毒而死，家里穷得叮当响，是一位好心人资助他完成学业，成为了一名警察。当他得知辖区内艾力的父亲因吸毒被抓，只留下13岁的艾力和身有残疾的母亲相依为命时，伊力夏提似乎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已，他决心尽全力帮助这个孩子，让爱心传递下去。哪知经过三年的帮教，艾力的情况却时好时坏，最近听说又染上了毒瘾，让他头痛不已。

正想着，车已到西大桥，伊力夏提透过车窗看到艾力正持刀将一对母女逼在墙角，围观的几人都不敢上前。

“吱——”一脚刹车，伊力夏提大喊一声：“艾力，放下刀！”说完跳下车，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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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晕乎的艾力听到喊声，心中一凛，持刀转头面向伊力夏提，眼神忽闪不定，有羞愧，有愤懑，有期待，有恼怒。

伊力夏提放慢了脚步，面带微笑向艾力走去：“艾力，听话，放下刀！”

“听话”这两个字像套在牛犊脖子上的绳索一样令艾力十分不舒服。怨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艾力眯着通红的双眼，像一头嗜血的孤狼狠狠盯着伊力夏提。伊力夏提心头一紧，笑容一僵，但转瞬即逝，仍然是一副慈父般的笑脸，他不相信这个他一直视如己出的孩子会向他刺出这一刀。他张开双臂，想要如同以前无数次一样将艾力揽入怀里轻轻安抚，但不幸发生了。

“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对我，你凭什么管我？”已经被毒瘾迷失了心智的艾力脑海中不断充斥着叛逆的声音，他没有收刀，而是用罪恶的双手握紧刀柄向前刺了出去。

伊力夏提厚实的胸膛在尖刀面前却如同纸片一般被轻轻扎穿，再无法像身体的主人爱护对面的暴徒一样保护心脏。伊力夏提低头看了一眼扎在胸膛的匕首，又抬头看着眼神混乱的艾力，不相信面前这个他当作儿子一般爱护的孩子真得会向他伸刀。

“咳咳”随着两声咳嗽，血沫从嘴角溢出，伊力夏提感觉全身力气忽然被抽空，像被融化的糖稀慢慢坐了下去，双手收回，捂着刀柄，想要拔出，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艾力看着眼前一幕，混沌的大脑慢慢恢复了理智，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叔叔，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嚎啕大哭。

伊力夏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伸出右手最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要说话却发不了声音，手一滑，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艾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想起伊力夏提这三年来始终不离不弃对自己的教导，倾尽全力对自己的爱，自己却恩将仇报，亲手杀了他，一时不能自已，仰天大吼，失声痛哭。

等同事赶到现场，将伊力夏提送往医院救治，却回天无力，这位年轻的警察生命永远定格在了33岁。

当艾力戴着手铐，痛哭流涕地跪倒在阿依古丽面前，将头磕得铛铛响时，已经流干了眼泪的阿依古丽紧紧地攥着拳头，背过脸去，轻轻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任凭泪水再次打湿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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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的日子阴雨纷纷，自发送行的群众却无一人打伞，他们身穿黑衣，胸戴白花，流着泪再送这位人民的好警察最后一程。

3岁的阿迪里抱着爸爸的遗像，嘴里不停地喊着：达大，阿斯达、达大，阿斯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