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的挽歌
千年史河,浩瀚流驶,埋葬了多少繁华奢靡,血泪心伤,叹之悠悠,思之切切。
易水河畔的风萧瑟呜咽,似在吟着一首悲伤的挽歌。
两千多年前,在易水河畔,他踏上了去往咸阳的路途,身影缓缓淹没在漫漫黄沙和声声清脆驼铃深处,那带着坚定的决然和别离忧伤的表情再无人看见。
遗梦千年,我看着无数更迭的朝代,跨过了重重花月幻影,来到这纷乱的时代,成了这战国末期的一个匆匆过客。
易水诀别,那日,风萧瑟呜咽,易水静静淌着,掩盖了未知的不安与血腥,在各种意味的目光下,他望着那击筑的好友,神色平淡地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曲调将近高潮,他终于启唇,渐离击悲筑,荆轲和而歌,无人明白那藏在音乐下的秘密,只有将死之人才能问津的秘密。若你败了,我将是第二个你,你的使命我会替你继续下去,罢了,我等着你。
践行的人大多相继离去,许是不愿见那早已明了的结局,亦或是无法直视那不久之后将名传天下的男子。“卿若救得燕之急,解得天下之忧,他日归,丹必厚谢”,太子丹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与兴奋。他未答,归来,还能吗?一个兵力雄厚的秦国,一个在内忧外患中登上王座,杀伐果断、有勇有谋的秦王,他真的能成功攻杀秦王,并逃出王宫,逃出咸阳吗?也许能,但之后呢,去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燕,能回吗?若真杀了秦王,回到燕国,秦军压境,他便是一个弃子。秦王死,燕速灭,忠秦王之人自是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不忠之人也趁机落井下石,他会不知?无人知晓他的想法,他的思量,他缓缓转过身,不带一丝留恋,决绝的背影,坚定的身形,他终是不再回顾。
亦无再回顾的机会,风呼啸着追逐着他的马车绝尘而去,注定他一生的颠沛流离,结束且永不再继续。
夜风很大,空气中带着历史的厚重与沧桑,我忽然问他“你怕吗?”,他似乎未听见,沉默蔓延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答“终有早晚”,并未正面回答,然而我们都明白。“可你即使成功又能改变什么,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样做,毫无意义,顶多是你被载入史册而已”,他却仍是平静地答道“我知,秦王确实能够统一天下,他有这个资格和魄力,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无信,是啊,他早就知道天下的局势,他如此只是将时局推进,田光先生和樊将军的嘱托他无法漠视,唯有一死,但,唉!终是这样的结局。
不久,消息传来,天下哗然,荆轲事败,燕国危难,我默默地为他感到悲哀。
他这一生便如此这般被上天注定,易水河畔,名垂青史,燕国是他如刀刻斧凿般让人深记人生的开始,咸阳大殿是他至信至义灵魂的归处,也许,樊淤期的信任和田光先生的肯定是他这一生的遗憾,但不知他可知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是他当之无愧的荣誉和美名。数千年来,各种猜测,莫衷一是,谁知道这个男子,他用一颗早已明了的心来成全整个天下,受命于燕,殒命于秦,别了荆轲。
漉漉雪雨,秦世恍兮,函谷关外的黄川土壑恣意漫溯,易水河畔风声萧瑟,易水轻吟浅唱,似在为谁悲伤呜咽,悲哉!惜哉!
终是,又一曲挽歌。
挽歌文|芸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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