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凝式自述：我是乱世中的一个疯子
上面的这张图画的就是我，
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承唐启宋”的金牌书法家——杨凝式。
我这一生得活了有八十二岁，
算是很高的年纪了吧。
但是，我这一生里，
除去我天真烂漫的孩童时期，
其余的大部分人生，
我都是一个矛盾结合体。
说到矛盾结合体，
我就想起“疯子”这个词。
这一生，我多起疯病，时好时坏。
卢鸿草堂十志图跋（行书）
所以你们都叫我“杨疯子”。
可这疯病并不是对我身体上的损伤，
而是对我内心的伤害。
我出身于名门望族，
我的祖辈大多都是宰相重臣，
我的父亲是杨涉，也是官至宰相。
有这么厉害的祖辈作为人生向导，
我当然也不能落后。
于是，我考取了进士，入朝当了官，
可我也没想到过我的为官之路让我的“成疯之路”越走越远。
“成疯之路”的第一步，
源于我父亲杨涉遭遇的一件大事。
我和我的父亲都是唐代人，
可唐朝末年，诸侯动荡，
梁太祖朱温得势，取代了唐，
而我们的国家也面临着支离破碎。
我的父亲此时经手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差事，
向朱温送交天子印信。
主动将传国玉玺交予贼人之手，
就算是被迫，
世人也只会道是“杨家出了不忠不义之人”。
神仙起居法（草书）
我对父亲说：“国家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能说是一点过错也没有，可您要是亲手将传国玉玺交给别人，片刻之间是保住了自己的富贵，背负的确是千古的骂名，父亲你还是推辞的好。”
可我却错了，朱温得势，而且其在朝廷中尚有几只爪牙，
万一我们的话被别人听去，只怕会灭我满门，
于是我看着父亲整天提心吊胆，
精神沮丧，唉声叹气，吃不好睡不好。
我想到了装疯，
万一朱温听闻了我们的谈话内容，
我又有疯病，可以借口是疯病使然，
谁又会在乎一个疯子的言语呢？
从此刻起，我的这个“疯病”就成为了我最有用的法宝。
朱温登基，建立后梁，
我的父亲继续担任宰相，而我也当了一回“关系户”，
在后梁的朝廷里谋取了一官半职。
可我毕竟也是一个有着优秀基因的人，
换一句话说，我就是一个有才之人。
我的才能被他们陆续发现，
我的官也越升越高，我的担心也越来越多。
夏热帖（行草书）
毕竟，我的父亲曾经处于过那样一个两难的境地，
况且，我曾经是前朝的人，
万一被陷害，定是难有命保。
所以，我就靠着我最大的法宝——疯病，
让自己离朝政忽近忽远。
一旦我又被升了官，或者忽有凶事时，
我就会装疯避祸。
我尤记得，后唐时期，我被授予兵部侍郎，
可这个官位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于是，陛下他来看我阅兵，
我恐有异象发生，“疯病”发作，大喊大叫，
使得阅兵无法继续进行。
你们或许会好奇我这一生装病无数，
为何还安然无恙？
一则当然是我有才，毕竟我“清醒”的时候还是居多的，他们也不愿放弃我这一块璞玉；
二则我是“疯”，不是傻，我“疯”的时候，都没有造成朝廷的利益受损，只是为了我个人逃避祸端。
所以，我这叫“识时务，是俊杰”。
这也印证了我是之前说过的我是一个矛盾结合体，
我知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与正义是同在的，
可我却无力摆脱困境，无力改变逆境，
只能虚与委蛇，侥幸生存。
虽然我的政治生涯是比较有趣的，
可你们别忘了我以书法闻名于世。
我以欧阳修和颜真卿的书法为入门，
之后又学习了王羲之和王献之的的书法，
学习之间，我甚觉学到了他们的精髓。
这或许也是后辈们追随我的原因，
我还听说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都学习过我的书法。
书法是我的朋友，
我想展现给它我最完美的部分，也想与它分享我最烦恼的部分。
韭花帖（行楷书）
《韭花帖》，顾名思义，我在吃韭花。
昼寝乍兴 輖饥正甚 忽蒙简翰 猥赐盘飧 当一叶报秋之初 乃韭花逞味之始 助其肥羜 实谓珍羞 充腹之馀 铭肌载切 谨修状陈谢 伏惟鉴察 谨状 七月十一日 状
我午睡起来在，正饥肠辘辘，逢友人赠韭花与我，
美味可口，甚至感激，有感而发，遂作了一篇《韭花帖》。
此时我的内心充满愉悦，于是洋洋洒洒，行书纸上，
靠着我的恣意完成了一篇绝世作品，
用你们的话就是，深得王羲之《兰亭集序》的笔意。
我这一生基本上都在虚与委蛇中度过，
可书法能反映出我的真实心境，
我乐在书法上，痛在书法上，它就是我的第二人生。
或是风花雪月，或是张扬肆意，
我生命中曾不得的事情，只能在世俗之外的世界中寻求。
我想，我大概真的是个疯子吧，
不然我也不会装疯一辈子。
神仙起居法（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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