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突围27

周弘找到了自信。自信这种东西真的太重要了。没有这个东西，人就好象无法站住。还有，你找到它还是没有找到它，一点都玩不起假来。那种感觉非常真实。欺骗自己是不行的。对婷婷是这样，对周弘也是这样。看不见希望是不行的，只有看到了希望，一个人才有奔头，活着才有意义。自信就是希望之源。

    这终于使周弘作出了送女儿进普通小学的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女儿进入普通小学，哪怕有天大的困难!女儿是有希望的。女儿如果不进普小就完了。自己这么多的努力也就白白地浪费了。

    夏天进入尾声的时候，新的学期也就要开始了。周弘为了女儿入学的事已经找了很多人了，但都没有任何结果与说法。找到的人都回答说，这是一件很难办的事，因为这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先例。我们都没有把握。教育局的人面对那张中国聋童康复中心出具的证明也只有苦笑：“上面从来也没有过这方面的指示，这让我们也很难办的。我们只能做到一点，有哪家学校愿意接受我们肯定同意。”

    小学新生报名的那一天，周弘想去看一看，碰碰运气。

    周弘到了报名处，报名处的老师正在接待着一批批的学生与他们的家长。

    周弘很想上前替女儿把名字报上，他甚至想就这么偷偷地报了算了。等到学校查下来的时候再想办法。周弘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可笑。但周弘实在没有其它办法了。

后来，周弘就看见了一个家长在报名处反反复复地与报名处的老师在说着什么。那个家长满脸通红，眼睛里还噙着泪。

周弘发现跟在那个家长身后的男孩，竟然也是个聋童。

    看那个家长与报名处老师在争执的样子，好象他对自己的儿子也投入得不少。他不断地指着自己的儿子在和老师说着什么。后来，这位家长还拿出了一张纸条，好象也是什么人物帮他打了什么招呼。报名处的老师没有再和他说什么，起身走了。走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学校中层模样的人。

    那个中层模样的人拿过那张纸条看了看，又还给了那个聋童的家长。周弘这时已经走近了他们，周弘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结局。

    中层模样的人对那个家长说：“你的孩子是个聋童? ”

    那个家长点点头。

  中层模样的人问：“你在哪个单位工作? ”

    家长回答说：“我是光学仪器厂的技术员。”

    那个中层模样的人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良久才对那个家长说道：“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

    这个家长满以为这下有把握了，他脱口说道：“行，没关系。只要我们的孩子能够进入普通小学，我什么事都可以帮你做到。”

    那个中层模样的人说：“我给你一根木棍，想请你替我做一架显微镜。”

    家长一愣：“木棍怎么能做成显微镜?”家长被搞得莫名其妙。

    那个中层模样的人便大声说道：“那么聋孩子又怎么能进入普通小学? ”

    那个家长顿时羞惭地流下了眼泪，然后拉着孩子飞也似的逃离了报名处。

周弘痛苦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如果他今天也去替女儿报名，最后也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周弘无言地离开了报名处。想让女儿进入普通小学是很困难的，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那宁可不让孩子上学也不能被这样羞辱。这对人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他很能理解那个逃走的家长心里是怎样的悲哀，他无法原谅这个社会上那些对聋童抱有歧视的人。聋童也是人，聋童应该得到比其他孩子更多的关爱。你可以拒绝一个聋童进入普小，但你不可以用这种带有侮辱的言词。这让人怎么受得了。但孩子如果要想在一种正常的心态下成长，那么她就必须进入正常的社会，和正常的人打交道。否则，要想使孩子成功就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进入普小读书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自己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那么多困难都克服了，这一件事难道还做不好吗？

    周弘不想像那个家长一样去操作这一件事。

    好不容易，周弘托朋友找到了区里。周弘向南京市东山区主管教育的屈子才倾诉了多年来他为了培养女儿而付出的艰辛，同时，周弘也把中国聋童康复中心出具的证明让屈区长看了看。屈子才对周弘说：“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一些，已经有一些报刊对你的康复工作作过报道。这么多年来，你为女儿作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我很为你感动。现在，我帮你写个条子，看能不能帮上你这个忙? ”

    周弘感激地说：“真的太感谢区长了。”

    屈子才在纸上写道：

    解放路小学：

        务请接受聋童周婷婷入学，为聋童康复事业做出贡献。

                                            屈子才

                                              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