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读王阳明之慢慢归途（1）

文/时光

上周我们聊到，拖着病体去广西上岗的王阳明，以最少的兵力，最快的速度，最大化的收益平定了卢苏、王受之乱。还加量不加价地摘除了盘踞在广西百年之久的两大毒瘤——断藤峡和八寨的匪患。

然而，正如王阳明所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破体制的贼更是难上加难。”（注：王先生表示他只说了前面两句，体制之贼这句不是他说的。）无论如何，体制之贼确实是困了先生一辈子的绳索。

完成广西战后布局后，王阳明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更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多次上表朝廷，请求朝廷恩准他会浙江余姚老家养病，哪里有他的家人，不满一岁的儿子，还有他弟子们，如果人生要在一个地方画上句话，家无疑是最好的地方。

可是桂萼这些人，甚至当年他非常认可的杨一清这些人都处处刁难他，嘉靖皇帝就更不用说了。王阳明想走，但是内阁和朝廷的态度就是你必须得留，你不能走。王阳明在广西平了卢苏、王受，朝廷只是发过五十两银子的奖励，而对他剿灭八寨、断藤峡“一百六十年来所不能诛之巨贼”的大功业，根本丝毫不予认定，甚至还有各种怀疑、批判之声。

憋屈地听从朝廷的指令，还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呢？这对王阳明来讲，这是他人生最后一个“致良知”的考验。王阳明决定听从内心光明的指引。他一边给朝廷上疏，一边收拾行囊，踏上归乡的行程。回乡的过程中，一是因为身体原因，二来他也在等朝廷的回音，因此走得是比较慢的。

「拜谒伏波庙」

八月二十七日，王阳明舟行邕江，朝故乡进发。途经激流湍急的乌蛮滩时，船夫说前面就是伏波庙，王阳明大惊，虽然有足疾，走路困难，还是非常艰难地去拜谒了伏波将军庙。

王阳明十五岁时离家游历，一个月方归来，被父亲王华臭骂一顿。就在被王华臭骂一顿的当天晚上，王阳明自己记载说，他没有半分沮丧，晚上还做了一个英雄梦。梦到自己很多年后，来到两广拜谒伏波将军庙。梦里还得了一首绝句，叫“卷甲归来马伏波，早年兵法鬓毛皤”。

如今自己三征归来，真的路过伏波庙，怎么不让王阳明大惊，仿佛冥冥中早有定数。拜谒伏波庙时，王阳明写下两首《谒伏波庙》。

第一首如下：

四十年前梦里诗，此行天定岂人为！
徂征敢倚风云阵，所过须同时雨师。
尚喜远人知向望，却惭无术救疮痍。
从来胜算归廊庙，耻说兵戈定四夷。

这首诗里，我们可以看到王阳明的英雄气概，也能感受到他对于时局，对自己终究无力解救百姓于疮痍的遗憾和愤慨。

是啊，无论是谁，无论能力多强大，人于环境始终是渺小的，所能影响的范围始终是有限的。只要我们竭尽全力，问心无愧，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