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曾经少年（42）
“上课了！上课了！……”小布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对着马骁和大耳喊。
自从为了迎接中考，加了晚上这第三节自习课后，学校的机械铃总是时不时罢工，所以总少不了有人在门口叫喊那些贪玩的、跑远的、沉思的同学回教室上课。
马骁和大耳赶紧放下搭着的胳膊，跑回教室。
数学老师风姿绰约，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站在讲台上，轻启朱唇，“同学们，今晚最后一节课，大家把刚刚发下去的模拟试卷做一做，自己写自己的，不要交头接耳，不会的，举手问我，开始吧……”
说罢，老师略显疲惫地歪倒在那把椅子上，没再关心教室门口还有几个正在悄悄溜进来的、迟到的学生。
马骁拿到试卷，闻着劣质油印墨水的味道，忽然有一种想吐的恶心。人人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书墨香。可是在这所乡村中学，他每天闻到的都是浓烈刺鼻的劣质油印墨水的味道，每天对着粗糙的试卷和模糊不清的翻印套卷……所以，他现在想吐。
他忍了忍，勉强平复了一下内心的厌恶，然后将试卷推到一旁，不再去看一眼。
自从自己开始全身心投入中考的复习备考，就从来没有如此焦虑，没有如此紧张兮兮过。这种日子，对他来说，就像是看不到前路的盲目追赶，就像无穷无尽的棒槌在压榨他本就单薄的身子。他脸色蜡黄，他心里愁苦，他心里开着一朵凄凉的黄花，他想尽力去维护这花的最后一点活力，可是他一闻到书本的味道，就吐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也不可能知道这是为什么。
小布的试卷也在桌角耷拉着，从前排同学传递过来就那样耷拉着，一直到现在，小布完全没有半点把那卷子拿过来的意思。
大耳则老老实实的将卷子打开，挑拣着会做的题目，然后属上自己的大名。
老师在座椅里安静的坐着，读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闲书，黛眉微蹙，一副慵懒写上略施粉黛的脸，写上随意飘荡的秀发。深蓝的弹性牛仔裤恰好勾勒出身体优美的曲线，鼓鼓的衬衣纵使深陷椅子靠背，依然吸引小布贪婪的眼睛。
小布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讲台上这个魅影，想入非非。
“嘿嘿……小布……小布……”前排的大眼睛扭着他闪着光的油腻额头，激动的对着小布喊。
“嗯？”小布眼睛一动不动，只是张着嘴“嗯”了一下。
“小布、小布……你看是什么颜色的？”
小布摇摇头。
“灯光太暗了，看不见，哎呀，看不见……”大眼睛一边摇着头，一边抱怨教室里的灯光昏暗。
小布点点头，表示同意。
“外面也挺好看的……”小布伸出一只手把大眼睛的头扭回去，“不要这么夸张……一会儿把老师吸引过来了，就要挨骂了……”
大眼睛很不情愿的扭头回去。
嘴里念叨着，“过来就过来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挨骂……过来就过来……，过来……咦，……过来……”
大眼睛好像在嘴里发现了新大陆，没等把头完全扭回去，就又唰的扭过来看小布。
小布被这举动下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
“好好看着……看看就行了，想啥呢？”
大眼睛完全不在乎小布的说笑，往前更凑近一点说，“过来……过来……，过来不是就看到了吗？”
“什么过来？”小布被长久打断欣赏美景心有不悦。
“过来……过来嘛，就是吸引老师过来……”大眼睛故作高深的解释道，“吸引老师过来，不是就啥都看到了吗？……”大眼睛似有深意，狡邪的笑了笑。
小布若有所思，点点头，表示肯定。
“那……那你赶紧弄点动静，把老师吸引过来骂你……”小布迫不及待的对着大眼睛说。
“你怎么不犯点错让老师过来骂你？”大眼睛第一次如此硬气地跟小布“反呛”。
“你说你，脑子能不能聪明点？”
“是不是被上面那两个大球装满了？”
“亏你还是跟年级第一的好学生坐同桌了？……哦？”说罢，大眼睛瞅瞅心不在焉的马骁。
然后回过头来，胸有成竹道：“笨！……刚才老师不是说谁不会做题，就举手示意吗？啊？……问问题呀？笨……”
大眼睛借机捋了捋马骁的毛，顺便戏谑足了小布。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布总算是把脑袋中的两个大球给稍微放了一放，慌忙去找卷子。
桌角边的卷子被大眼睛递过来，“喏……白卷，再合适不过了……呵？”
小布一脸尴尬，心里十分不情愿。他不愿意让老师觉得他是一个混日子的坏学生，他不愿意让老师觉得他一个题都不会，他不想丢那个脸。
所以，他伸手去抓马骁的卷子，岂料马骁的卷子也停留在桌边，丝毫没有动笔的痕迹，小布看的惊讶，失望写在脸上。
“别看我，我也是白的……”大眼睛没等小布抬起头扫视他的眼睛，就直接掐灭了那股微弱的希望之火。
“怎么办？怎么办？……”
越是在需要的时候，越是找不到趁手的东西，这是很多人的痛处。
小布沉思片刻，转头回去看大耳。
大耳正抓耳挠腮，想着几个不会做的题。手里的铅笔好像和作业纸有仇，上面画的乱七八糟，可还是没有做出来几道。
小布灵机一动。
“别做了，大耳，拿过来，我来帮你做……”
大耳连头也没抬，晃晃手中的笔，表示不相信，“你什么时候会做题了？比我还会做题？除非是马骁帮我做”。
“反正你别管了，我帮你做完就是了”小布不等大耳再做反驳，一把就把大耳的卷子扯了过去。
“你喊老师，举手、举手……”小布扭回身子，直催促大眼睛举手。
大眼睛眨眨眼，做出模棱两可的表情。
“你还想不想看？”小布半引诱、半威胁着说。
“你要是不看，那就扭回去”，一手推着大眼睛的额头假装往前推。
“我看我看，我叫我叫，还不行吗？真是的，着急了还？”大眼睛一边跟小布打口水仗，一边不得不考虑牺牲脸面叫老师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