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哒小区》07 精卫和它们的首领

阿拉伯魔术师回来了，由于他的椰枣树苗刚刚种下去，要长出果实尚需时日，所以他这段时间很闲，几乎整天待在小二外婆家看电视学中文。

中午放学后，小二回外婆家吃午饭，魔术师老缠着他想听中国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

小二听爸爸讲过很多故事，于是他讲了精卫填海的故事。之所以选这个故事，不是因为小二知道精卫鸟来过九龙里，实际上小鹏和丁医生没有向街坊们透露，是因为这个故事在中国太出名了，小二自己很喜欢这个故事。

魔术师听完故事，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按故事里描述的形象给精卫画了一幅画。

魔术师刚画好，小二就惊奇地说:“这种鸟儿我们学校的小花园也有。”

魔术师说:“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它们在填东海吗？我还想去厦门，看东海填成怎么样呢！”

小二说:“是真的！站在花园入口就能远远看见它们，它们看上去很亲密融洽，去哪儿都是一起的。”

魔术师不相信:“你应该是看错了，可能是近似的物种。”

小二想到自己没有旁证没有照片，就不吭声了。

睡完午觉，小二打电话给小鹏，又象往常那样叫他和自己一起上学。小鹏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能和他一起上学和他同桌，小二感到倍儿有面子。

谁知接电话的丁医生说小鹏早就去了上学了。

其实这段时间都是如此，下午小鹏不等小二就提早上学了，不知为何。

而且在学校里，小鹏不再和小二形影不离，一下课就往小花园跑，还不让小二跟着，虽然不是不做朋友，但是友谊真的变淡了。小二觉得，小鹏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小二走进学校，爬上旧教学楼和新教学楼之间的长条石阶，爬了二十几级石阶，到顶的时候往旧教学楼旁边的小花园望进去，又隐隐看见小鹏的身影。他老待在花园里干嘛呢？

咦！小鹏从花园里起跑，要出来了。

小二转身别过脑袋，假装没看见，又故意拖慢脚步，又弯腰从地上捡了两片落叶，总之就想等小鹏从小花园里跑出来，“正好”和他相遇，和他一起回旧教学楼三楼的课室。

小二听到小鹏的脚步声跑近，本以为他会向旧教学楼楼梯这边跑过来，谁知声音近了又变远，还越来越远，小二忍不住回头一看，小鹏越过旧教学楼前面平台和新教学楼之间的小桥，跑进了新教学楼，最后跑进了教师办公室。

去教师办公室当然是找老师了，是不是他在花园里观察到什么东西要向老师报告？他究竟在研究什么？到底是什么古怪东西要瞒着好朋友？小二满腹狐疑一个人回到教室。

古怪的事情还没完呢！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校长从教室外面叫小鹏，其实他在外面已经站了十分钟，一脸的喜气。

校长声音洪亮，他对小鹏说的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公安局打电话过来，说上课前有个小孩报警，说有人掉到西堤那边的市河里，后来水警把人救起来，幸好救得及时，差点救不活了。”

同学们吱吱喳喳起来。

“阴天里河水那么急，谁掉下去马上沉河底了，居然被人看见，运气太好了！”

“掉到河里不能使劲挣扎，要这样仰起头平躺在水里，手和脚这样……不是这样……星期六去游泳馆我教你。”

“长这么大我还没喝过河水呢……”

又听校长继续对小鹏说:“警察根据来电显示打回来学校，宋老师说听到你在教师办公室报过警，说有人掉河里了……”

小鹏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说:“是我报的警。”

校长看了小鹏半分钟才又开口:“但是你人在学校里，你怎么知道有人掉到西堤那边的市河里了？学校在市河河边的东堤段，离西堤那边有两公里远啊！”

西堤和东堤都在旧城区的河边，是一字相连的，西边两公里叫西堤，东边两公里叫东堤，小二的家在西堤附近，河边小学和外婆家在东堤附近。

再说小鹏，摸着脑袋涨红着脸，半天答不上来。尽管如此，校长还是表扬了他，因为他一向是好学生，从来不搞恶作剧。

小二的眼光没有离开小鹏一秒钟:上课前小鹏跑去教师办公室，原来去打了这么个电话。他又不是天上的山雀或者老鹰什么的，怎么可能知道有人掉到两公里外的市河里了？

咦！校长前脚一走，小鹏后脚就喜气洋洋的下楼了，难道又去小花园？

小二再也忍不住了，蹑手蹑脚的紧紧跟上。

小鹏果然屁颠屁颠的跑进小花园，由于兴奋过度，他一点没察觉被人跟踪了，再说跟踪者很小心，没有一直跟到花园尽头的山坡和山洞前，而是在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蹲在一组灌木后面。

小鹏在山洞口一站，马上从一棵榕树上飞下来两只小鸟，花色的脑袋，白色的嘴壳，脚和爪子都是红色的，和乌鸦的大小差不多，和魔术师画的精卫鸟很像。

两只小鸟嘴里还叼着毛毛虫，可见刚才还在树上觅食，见到小鹏，它们好像见到主人一样，直接停落在小鹏的两边肩头上。

小鹏嘴里“啾啾啾啾”地模仿鸟叫，那两只红足爪小鸟把虫子吞了，也“啾啾啾啾”地叫起来，它们刚叫完，小鹏又叫了几声。

小二虽然不懂鸟语，但是看神情也看得出小鹏和两只小鸟在谈高兴的事儿。

小二不禁难过起来，作为小鹏的朋友，他不能走过去一起高兴，就连他们为什么高兴都不清不楚。

这时候，空中传来很响的扑打翅膀的声音，两只红足爪小鸟从天而降飞到小鹏面前，对着小鹏“啾啾啾啾”地叫了起来。小鹏也“啾啾”的回应，然后分别抚摸肩头两只小鸟的鸟背，这两只小鸟立即腾空而起飞走了，仿佛是去执行什么任务。

我在上个故事《愤怒的飞行员》里介绍过，失去长官的精卫们邀请小鹏当它们的新长官，小鹏把它们安置到河边小学的花园里，小二看到的这些红足爪小鸟，就是那伙精卫。在新长官小鹏的带领下，精卫们过上了新的生活。

精卫们虽然不用再去扔石头树枝填市河，但它们对海水河水的怨恨仍然无法消除，整天烦躁不安。小鹏冥思苦想，想到每年都有小孩子在河边玩耍失足落水，和精卫的祖先女娃一样淹死了，不禁灵机一动:如果精卫们能在市河上空巡逻，一发现险情，不就可以及时抢救生命了吗？能够从滚滚河水中抢救生命，精卫们应该不会推托。

果然小鹏一开口，精卫们异口同声答应了，具体安排就是十二只精卫分成两个班，每班巡逻十二个小时，一发现险情马上报告长官——好在长官学过鸟语——由长官打电话报警。说到这里，大家应该知道为什么小鹏人在学校，却又知道西堤那边有人掉河里了吧？

小鹏成为十二只精卫的首领后，每天要指挥它们巡逻，教它们觅食教它们认字，遇到它们有情绪的时候还要左右安抚，所以如前所说，他没有时间再和小二形影不离了。

按理说，他只要把事情交待清楚，小二难道不会谅解么？

可是，丁医生对小鹏说过，精卫们的新生活是一种秘密，他自己能变成精卫更是一种秘密，出于对精卫们的尊重和保护，不应该随意暴露。所以，即便对着好朋友小二，小鹏也不能透露一二。

晚饭后，小二打电话给魔术师，告诉他确实在学校花园里看见精卫了，小鹏还神神秘秘的和精卫们混在一起。

魔术师到底是大人，会分析情况，他说小鹏不是天天往八哥家跑，天天去学鸟语吗？所以，他和精卫肯定有某种联系。

两分钟后，魔术师来到西堤附近的小二家门口。大家猜他是怎样来的，是坐阿拉伯飞毯飞来的。他回家乡一趟，不单带回一棵新的椰枣树苗，还带上了祖传的飞毯。

魔术师把小二拉上飞毯:“走！去你们学校看精卫。”

飞毯腾空而起，跃过周围低矮的砖瓦房，钻进傍晚昏暗的空中。

一转眼，飞毯飞到河边小学上空，飞到旧教学楼楼顶。

魔术师和小二搭起手檐向下面花园望去，花园里只有两棵榕树，其他的不是灌木就是盆栽，只要精卫稍有动静，马上就会暴露行踪。魔术师带来了画板和画笔，他想照着精卫的真容再画一次。

就在这时，从山坡下那棵大榕树的某个枝桠间，几只红足爪的小鸟钻出树冠，展翅向河边方向飞去。

“就是它们！”小二指着小鸟们大叫。

魔术师连忙驱动飞毯向红足爪小鸟飞过去，同时把他的两百度近视眼镜也架到鼻梁上。

精卫们看见身后出现了一张会飞的毛毯，先是“叽喳”几声，然后六只先加速飞走，只留下一只殿后。殿后的那只一边轻拍翅膀一边频频回头，似乎在观察小二和魔术师的动静。

等到魔术师和小二追上，那只精卫竟然毫不畏惧，绕着飞毯飞了两圈，一个劲地朝着小二叫，颇有劝阻的意思。

魔术师对小二说:“它好像不想我们跟着它们。”

魔术师刚说完，那只精卫连点了几下头，加速朝刚才六只精卫飞走的方向飞去。

魔术师对小二说:“多奇怪的小鸟！它好像听得懂我说什么。”

小二开心得差点从飞毯边缘掉了下去——原来精卫这么聪明，难怪小鹏可以和它们混得这么熟。小鹏也太自私了，这么好玩的事情居然对好朋友绝口不提。

魔术师想画画，当然不会放弃，驱动飞毯加速追赶前面的精卫。

那只精卫也察觉了，不过它甩不掉飞毯，所以也无可奈何。

没多久，魔术师和小二追踪着精卫来到市河的上空，确切地说，是东堤段市河的上空，再往东，河面会越来越宽，水流也更急。

市河上空冷风呼啸，温度比地面低很多，魔术师和小二都双手抱肩，尽量把身体蜷缩起来。

然而，在离飞毯不远的空中，有几只精卫低着头来来回回的飞翔，眼睛一直盯着下面滚滚的河水。被魔术师和小二跟踪来到市河上空的那只精卫也是这样，它们都身体单薄，但是丝毫不畏惧寒风。

它们在干嘛呢？想捉鱼吗？

魔术师忘记了他的画板画笔，也和小二一起低头去看下面的河水。

“水里有人，水里有人！”

魔术师端了端近视眼镜，朝小二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水里隐约漂浮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可能是落水者！

在场的精卫们也纷纷大叫起来。那只听得懂魔术师说话的精卫俯身向下，直向河面冲下去，快要接近河里那个白色身影的时候，它又忽而仰头向上窜起来，象刚刚离弦的箭一样。

这只精卫径直飞近飞毯，换了一种急切的声调对着小二连叫。

小二仿佛也听懂了精卫的话，大声催促魔术师:“快打电话报警！”

魔术师掏出手机打110。

小二和魔术师一直等到水警船来到把那个白色衣服的落水者捞起来，才忐忑不安的飞回去西堤。后来警察回电话感谢魔术师，魔术师说报警电话虽然是他打的，可是发现落水者的却是河边小学学生阮小二。

第二天早上，几个警察在校长的带领下来找小二，小二被警察和校长老师围在教室中间，闻讯而来的几个班的小学生又把小二的教室堵个水泄不通。

警察队长郑重地对小二说，昨晚港口那边有个不孝子，向他爸爸要钱买高级手机，老人没答应，不孝子居然把老人推了下河。幸好被小二发现营救及时，不然老人就死定了。警察队长请小二把发现险情的经过讲一次，作为本案的证人笔录。

小二先是被案情吓坏了，然后又犹豫起来:该怎么说呢？他和魔术师坐飞毯去找传说中的精卫，然后从学校飞到市河上空，最后无意中发现了落水的老人？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是此时，小二发觉很多事情不能说出口，尤其是不能提到那伙精卫——小鹏爱和那伙精卫混在一起，那么他昨天报的案，很可能也是市河上空的精卫告诉他的，不然人在东堤的他不可能知道西堤那边有人掉河里。但是小鹏始终没有把精卫说出来，可见小鹏把精卫当成了秘密，所以小二也不能说，小二要替小鹏保守这个秘密。

小二在警察和校长面前支支吾吾，始终解释不清楚昨晚的事情经过。警察又联系小二的爸爸妈妈，他爸爸妈妈甚至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还以为他去了对门瑞贤阿姨家逗瑞贤的小婴儿玩。

警察队长失望地对校长说:“你们学校净是怪学生！昨天那个，人在东堤却又知道西堤的事情，今天这个，知道有人落水却又说不清楚来龙去脉。”

校长只得说:“都怪我们平时教育不当，教学生做好事不要留名，做人一定要谦虚。”

警察队长说:“如果谦虚到不能配合调查的地步，那就赶紧改了，我们需要宝贵的线索，我们需要宝贵的线索！”

校长也对神态很二的小二说:“你真二啊！我们需要宝贵的线索！”

所有围观的小学生都哈哈大笑起来，又把小鹏推到小二旁边。小二双手把脸捂起来，没看见小鹏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小二没有把自己和其他精卫说出来。

没错，被小二和魔术师追踪的那只精卫，就是精卫们的新首领小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