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妈妈抗癌】三、妈妈还是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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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月，妈妈被检查出了卵巢癌。当时的我茫然无措，只会一遍遍在手机上搜索这个关键词，期待找到一丝希望。在不安和焦灼中度过了两个月后，2018年3月，我决定开始写这份记录。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写任何东西发布到网上。可就是在写这些的过程中，我的情绪得到了纾解，连勇气也在不知不觉中生了出来。正是它们陪伴着我熬过了在医院中一个个寒冷的夜晚，给予我陪伴妈妈走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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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的时候，我经常会被问到一个问题：“这位是，你的奶奶还是妈妈？”
可以说，我是伴随着这个问题成长起来的。小时候，第一次听别人对我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时，我就敏感地觉察到，我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我的妈妈在她39岁的时候生下了我，哪怕放到现在，都是一个标准的高龄产妇。
当时身为大龄产妇的妈妈，加上怀孕时间离前一胎夭折还不足一年，孕检的时候，没少受到医生和护士的“恐吓”。
而生产的当天，医生更是直接告诉我妈：“孕妇太瘦了，胎儿又很大，不好办，搞不好，就……” 吓得外婆跪在病房外头，到处求人。
后来爸爸四处托关系，找来了当时医院的一位老资历的院长。老院长了解了我妈的情况后，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有经验的老同志了，肯定没问题的。”之后的手术更是老院长亲自操刀，给我妈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再接着就是7斤7两的我呱呱坠地了。嘿，好一个大胖丫头。
医生和护士都说，这么瘦弱的母亲却生出了这么胖的孩子，看样子是营养全被孩子给吸收了。看，我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是个折磨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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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说回刚刚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的小时候。我隐约是知道自己与身边很多小伙伴们不一样的。我们那一代，正是计划生育比较严格的时候，我的玩伴们都是清一色的独生子女。而我，却有个比自己大很多的哥哥。
但作为孩子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开心的事，我一直把它当作一个小骄傲。
直到某一天，妈妈带我去商店买玩具，售货员阿姨问我：“小朋友真可爱，这位是你奶奶吗？”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的妈妈，远比其他小朋友的妈妈年纪要大。这个认知让小小的我，心中升起一种恐惧。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妈妈无法像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那样陪我那么久呢？
这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对死亡的思考，思考的结果让我很是不安。那个时候，我常常会在某个中午，在沉沉的午睡中醒过来，然后抱着睡在我旁边妈妈的胳膊暗暗想：“老天呀，如果妈妈有什么病的话，就传给我吧，让她可以活到很老很老，可以陪我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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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会很惊讶，一个小孩子，心思的敏感程度和思考的深度居然可以到达这个地步。
巧的是，我的哥哥也有同样的担忧。尽管妈妈对于他来说还是很年轻的，他却也时常会担忧父母的离世，大概是兄妹同心吧。他小时候的愿望是要发明长生不老药献给妈妈，这件事在我哥成年以后，经常被众人拿来取笑。
但是我从未告诉过妈妈，那一个个漫长的下午，她身边那个小孩许下的一个又一个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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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2018-03-22，下午3点41分，妈妈在一旁午睡，其实我知道她睡的不好，时不时翻身，或者拿起手机看时间。妈妈的睡眠变得不好，大概是从这几年开始的吧，她变得非常容易惊醒，睡眠时间也很短。
几年前，我爸生病那会儿，经常整宿整宿地折腾，那时候的妈妈也是整宿整宿地无法入睡。后来，爸爸身体情况有了好转，家族遗传的好睡眠便开始显现出来，妈妈却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我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希望她能再多睡会儿，多睡会儿。这些年来，能让她安心睡觉的时间太短了，操心来，操心去，全都是为了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还有我那可怜一直在生病的爸爸。
她很少思考自己的事情，或者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也不敢思考。这个家里每个人，每个环节都需要她，她哪还有精力顾及自己呢？
那个时候在医院，听到她和自己的老友聊天，说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说：“其实，我的身体这几年来一直不好，我却不敢去医院，总想着，万一我查出个什么毛病，我家老头子可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他呢？”
说实话，听到这里我又心痛又恨。心痛这么些年来，她身体不适，究竟是怎么坚持过来的，为什么我这个做女儿的从来不曾注意过？我又恨她不信任我和哥哥，明明可以把担子卸下来，让我们也背负些，这样，她的病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我恨自己，没有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女儿，成为有力的肩膀，让我的妈妈，可以依靠着，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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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放学下起了暴雨。在回家的一段路上，下水道堵塞导致整个路段都被雨水浸泡，而路段上有几处下水道是没有井盖的。害怕因为看不见下水道口而掉下去，妈妈挽起裤脚抱着我走过了这段路。伞外瓢泼的大雨，地上浑浊的雨水卷起一个个漩涡，还有水底下不知藏在何处的暗井，我却无所畏惧，因为妈妈单薄的肩膀，就是我最有力的支撑。
现在，该换我了。肩膀不够结实，不够宽厚，但是我依旧会努力背起她，就像那时候她背过我一样，走过人生这道坎，走过以后人生每一道坎。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