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雷之前，我听张国荣
1
我第一次听他的歌，是初一的某个午后。
教室外阳光斑驳，榕树想要拥抱春天，树荫是她倔强的背影。教室里人不多，校外车辆默默行过，听不见熟悉的微弱的汽笛声，我记不起是谁的MP3，oppo吧，内存很小。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那首歌，是《风继续吹》，那会儿，我只知道张国荣这个人，之前没有听过他的歌，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在我最跋扈的混蛋时光里，不知不觉音乐软件的歌单全是张国荣，那个网吧只一块五一个小时还要翻墙出去玩cs的时候，网络小说刚流行的时候，才开始觉得同桌好像很漂亮的时候，他的音乐几乎陪伴了无数个场景。
从烟雾缭绕的车棚和男厕所，到小城的街头巷尾，从满心觉得这里就是江湖的酒吧，到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德育办，从“如何止哭只得轻吻你发边让风继续吹”到“如浮云没有烟，花园总有花”，从大到没谱却一次都没穿过的校服到以为酷到没边实际上像个傻子一样的皮衣皮裤，我几乎唱遍了这个男人所有的歌。
直到初三毕业的时候，那天我们一群人喝得烂醉，那个年纪是我匪气最重的时候，少年哪知命矜贵，路上的行人躲我们躲得远远的，就像现在我躲那些小孩儿一样。
“我真想去看一次张国荣的演唱会。”我呵着酒气，搓着手，叼着一根烟，红塔山经典一百，十块一包那种。
飞儿和狗狗像看傻子一样的看我。
我皱皱眉头：“怎么？”
“你不知道他03年就跳楼自杀了吗？”
我愣了一下，低声道：“噢。”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除了音乐之外的消息，运气不是很好，这消息不怎么让人开心。
晚上回家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搜这个男人的新闻以及生平，看了不止一遍，不同于当我知道海子卧轨的那天是三毛的生日的时候的调笑，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个时候的单曲循环，也就是直到现在我23岁每当难过的时候都会听的固定曲目，叫《请勿越轨》，某个陪过我一段时间的姑娘知道我这个习惯，只是笑笑一个痴迷原创音乐的娃怎么会喜欢听这歌，她不问，我也就不说了。
我一度悲悯我生得太迟，没有看到他的芳华绝代，后来想想，这个男人直到现在也温暖着感动着激励着拥抱着无数的后生，而在他离开人世的时候我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尚未知晓他，或许也是件幸事。
2
在大学之前我喜欢过一个女生。
那会儿我喜欢乱撩人，大概是高中生活过于单调和枯燥，让我每天都想找点乐子，习惯性暧昧并享受这种滋味，这种行为在现在看来，叫做人渣。
但那会儿我纯情是真的，因为在我看来，就算是那些再坏的学生，在这个方面实际上都纯情。那个时候谈不上爱情，但从来只是那时的我们以为。
公元前你太小，公元后你太老。
那个女生跟我表白的时候我问她喜欢听什么歌？
她说喜欢SHE。
我嘲笑她的品味，当然，现在看来这是蠢货的做法。
她反问我，我想都没想：“beyond和张国荣。”
她点点头，我稍一迟疑：“张国荣和beyond。”
不久她给我唱《春夏秋冬》和《路过蜻蜓》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个姑娘很漂亮。
遂宁的阳光很好，学校外面有个铁路桥，每天上课我都在数火车玩，那段时间的新学校让我觉得很孤独，所以直到她唱完然后胆怯地问我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我仍然拒绝了。
她从来不知道我也喜欢过她，就像后来我没有遇到过因为我喜欢听就去学谁的歌的姑娘一样。
她不怎么爱更新社交动态，大概在两三年后我无意间刷到了她的动态：“无谓问我伤心事，无谓去想不再是往事。”
我在手机这头，唏嘘不已。
张国荣的歌除了《当爱已成往事》其他的歌大抵已经在我的歌单里消失了，她却还在听《奔向未来日子》。
如果很多年后有人问她为什么听张国荣，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起我。
她可能记不清楚我的样子了，可能她只微微一笑，然后告诉问她的人，说那是和青春绑在一起的勇敢。
3
从大学开始，我的歌单里渐渐出现了李志，出现了好妹妹，出现了靳松，出现了万青、花粥、张悬、十三、马頔、宋冬野，当然，也出现了赵雷，张国荣的歌开始慢慢淡出了我随处高歌的声音中。
但是那会儿我开始疯狂地看他的电影。
看阿飞，看何宝荣，看阿杰，看宁采臣，看程蝶衣，看十二少，看欧阳锋……看一遍不够，我看三遍，看三遍不够，我看十遍。直至大三开始码字的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所达到的电影高度。
举手投足间把每个角色刻上自己的印迹，信手拈来，芳华绝代，天人下凡，不过如此。
以前或许是情怀，以后大抵是尊敬。
是对一位伟大的艺术家的尊敬。
有人能拒绝金钱，但没人能拒绝艺术和美。
只是他温暖着那么多人，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唐先生该多么难过呀。
我曾经尝试过写他，但直到现在也不怎么能写出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他在病情发作的时候是多么痛苦，能让他舍弃他的爱人和爱他的人，匆匆划过这世间。
我远不如他深情，也远不如他温暖，所以我写不出来。
就像前几天有个朋友吐槽：“愚人节的时候又是张国荣刷屏，实话实说，就像黄家驹一样，如果不死，说不定不会这么红。”
当时我是这样说的：“如果他不死不红，我情愿他一辈子不红，但要好好活着。”
朋友不吭声。
对爱人专一且情深，对事业兢兢业业，对身边人无微不至，别人为什么怀念张国荣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怀念他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细数现在的乐坛影坛娱乐圈，仍旧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巨星。
世间独独一人，堪得这十数载赞誉。
4
坊间有前人看《东方不败》的时候问我：“你觉得王祖贤和林青霞谁美？”
我略作迟疑，答：“我个人喜欢王祖贤一点，当然如果问题是港台美女的话，我最喜欢钟楚红。”
前人再问：“谁最帅？吴彦祖？古天乐？陈冠希？余文乐？”我仍然迟疑，答：“不知道，陈冠希？”
前人最后问：“有没有你觉得很想见他一面的？”
我不假思索，答：“张国荣。”
“为什么？”
“想要拥抱他，说声谢谢。”
5
听闻人世是春天
春水汩汩
行者等待深窖酒凉
我不爱春天
因为你不在场
听闻阴间是夏天
夏风徐徐
冤魂不见碧波海棠
我不爱夏天
因为你不在场
听闻天堂是秋天
秋叶匆匆
佛陀轻叹岁月悠长
我不爱秋天
因为你不在场
我不敢继续找你
怕你仍不在场
我兀自离开
告诉别人我从不悲伤
山川身前是大雪茫茫
江海身后是三千气象
你在我尚未踏足的寒冬里
芳华绝代
白发苍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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