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水洼里的第一个脚印

2017-10-08  本文已影响0人  承歌

推开矮脚门,便是洪家山岭。

盛夏季节,洪家山岭下的毛竹林绿得像一顶顶伞、密得像一片片毯。清风细雨、水鸟咕咕,无需召唤、无需遮掩,小胖子摔下矮脚门,光着脚丫板冲进稻田、窜上田埂;清风在耳边呼啸、雨珠在发间消散,视线中——那边竹林绿得更密了、密得更绿了……

“伞都不撑,又去野哦!”矮脚门里一声断喝。

“唰——哧溜!”小胖子一个急刹车,转身过来却又变魔术似的举出一张芋艿叶,一边吃笑着、一边隐入周遭的密绿中……

南边的竹林,东边的桑地,围成了一把结实但不肥硕的直尺,像一张畚箕,也像一个“7”字。“7”字形的夹角中间涌出一股股水,沿着桑树地西边的泥土跟凹进了一条浅浅的沟,山水漫过水沟、渗透野草,横铺在弯弯的小路上——一个、两个水洼……六个、八个水洼……

小胖子轻捏着芋艿梗,头顶着芋艿叶,蹑手蹑脚地数着小水洼。忽然,混小子干脆跳进了草丛中,伸着两只白胖胖的小腿在绿草丛中一会儿撇、一会儿捺,一会儿抬左脚、一会儿踢右腿。没有了泥巴,沾满了雨水,小脚丫在草丛中白的更显眼了。

小胖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眼珠子,莞尔一笑,原来是选中了不知道第几个小水洼。拉一拉芋艿叶,舔一舔厚嘴唇,小胖子终于抬起一条肉鼓鼓、白晃晃的腿,扒拉着五个矮矮壮壮的脚趾探进了小水洼——那么坚决、那么陶醉,大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当脚趾探入水面、轻触泥土,整个脚掌全部伸展、伸展,直到像船儿两头翘起为止。如果你爱数学,断断算不出此时的亢奋值;如果玩文学,堪堪凑上几个形容词;如果你善英语,恐怕撞破脑袋也粉不出这般传神的西洋泥腿子……奇怪的是,小胖子怎么也不肯再探入另一只脚丫。斜风细雨、水鸟嘤嘤,短暂凝固的胖脚丫慢慢放松、放松,继而抓拢、抓拢,直到浑身一抖一激灵,整个脚掌像弯钩一样嵌入泥土、烙上气息……

芋艿叶下,小胖子的嘴角线慢慢上扬,像极了一个小号的弥勒佛;脚丫已经缩回、水洼渐渐清晰,一双大眼睛笑盈盈地盯着小水洼,道不尽的小得意!

“咣嗤!咣嗤!”偌大的脚步声让小胖子猛地回过神来,兀自抬头,原来雨雾里走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大男孩。

“瘦子哥哥,快看!水洼里的第一个脚印!”

“幼稚!”递过桐纸伞,瘦子扬了扬嘴唇上那层小黄毛,却不领情,“走,温书去嘞!”

小胖子不依,嗲嗲地说:“哥~哥~,就留一个嘛!”

“哈哈哈……留一个!”瘦高的男孩大笑着跳起,却是大步流星跳入最近的小水洼,“留一个、留两个……留七个、留八个……”

风雨骤停、水鸟惊飞,一道暴走的咒语划破了洪家山岭:臭哥哥,赔我的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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